牧云归侧身躺在他身边。
这人就连睡觉都拘谨得很,双手放在身侧,姿势有点僵硬。那双形状漂亮的眼睛安安静静闭合着,睫羽浓密修长,根根分明。
郁衍很少能看见这样的牧云归。
只是……是不是靠得太近了?
郁衍视线下移,才终于看清了二人现在是什么姿势。
他双臂纠缠在牧云归身上,身体几乎整个贴上去,一条腿还搭在对方腿间。
更要命的是,他昨晚睡前只披了件浴袍,一夜过去腰带早散开了,松松垮垮挂在肩头。
€€€€和没穿没什么区别。
郁衍:“……”
牧云归的睡姿从昨晚到现在几乎没怎么变化,会变成现在这样,是谁造成的不言而喻。
郁衍耳尖悄然红起来。
他缓缓抬起腿,正想不动声色收回来,却忽然听得一声低唤:“主人昨晚睡得好吗?”
郁衍被他吓得一抖,大腿碰到了对方。
两个人的表情都变了。
郁衍浑身僵硬,牙关紧咬,竭力让自己忽视那紧贴在肌肤上的,滚烫坚硬的触感。
虽然知道那是正常反应,但……但……但那未免也太夸张了吧?!
这人吃什么长的。
气氛一时有些尴尬。
最终还是牧云归以强大的心理素质,开口打破了沉寂:“主人今日还要去城外别庄,该起了。”
“嗯……哦。”郁衍低低应了声,松开手,把自己从牧云归怀里剥离出去。
身边的床榻一沉,牧云归翻身下榻。
牧云归背对郁衍穿戴整齐,才回过头来。
郁衍把头埋在被子里,只露出一点淡粉的耳尖。
现在知道害羞了。
牧云归嘴角弯了弯。
也不知道郁衍到底是想让他休息,还是故意折磨他。这一整夜,这人变着花样往他怀里钻,就没消停过。
闹得他几乎一夜无眠。
能睡好才奇怪。
牧云归取过郁衍的衣物,见后者还蜷在床上不肯动弹,低声问:“主人可要属下伺候更衣?”
“不、不用了,我自己来!”郁衍的声音从被子里传来。
牧云归无奈地笑笑,道了声“是”,转身离开。
.
二人用完早膳,便乘马车出了城门。
昨夜下过那场大雪后,今日温度又降了不少,寒风循着车窗缝隙透进来,车内烧着火盆也不管用。
郁衍被风吹得打了个哆嗦,裹紧身上的墨色狐裘。
牧云归连忙合上窗户。
可郁衍的气色依旧没好起来,反倒开始轻轻颤栗。
牧云归皱起眉:“主人可是身体不适?”
郁衍靠在座椅上,按了按眉心,恹恹地摆手:“没事。”
他今天起床后就开始有些不适,浑身提不起劲,还吃不下东西。
本以为只是夜里没睡好,谁料出门后越来越糟糕。
牧云归担忧道:“不妨改日再去别庄,主人先回宫休息吧。”
“不用。”郁衍摇摇头,“我只是想亲自确认一下,用不了多长时间。”
“可……”
牧云归欲言又止。
郁衍做的决定他从来改变不了。
车里的炭火已经烧到最旺,但好像一点温度都传递不到郁衍身上去。他半张脸埋在狐裘的绒毛里,被衬得更加惨白。
牧云归无声地叹了口气,起身走到郁衍身边坐下,将那具冰冷的身体抱进怀里。
郁衍僵了一下。
牧云归很少这样主动与他亲近。
“属下失礼,但这样……主人会好受一些。”牧云归一只手搂着他,另一只手伸进狐裘里,握住郁衍冰冷的双手。
或许是常年习武的缘故,牧云归的手很暖,郁衍的双手被他小心地握在掌心暖着,很快就不再发抖了。
“你冷不冷啊?”郁衍小声问。
牧云归:“不冷。”
郁衍应了一声,没再说什么。
小影卫真好用,冷了还能当暖炉取暖。
郁衍把脑袋靠在牧云归胸膛,一时竟想不到还有什么是自家影卫做不到的。
唔,除了生孩子。
可是本殿下以后要当皇帝的,必须得有人继承皇位,没孩子可不行。
……可惜了。
郁衍脑中混沌不堪,还没想明白自己到底在惋惜什么,就沉沉睡过去。
别庄离皇城不远,出了城再走半个时辰便到。
马车停在别庄门外,几名看守迎上前,正想搀扶郁衍下车,却见牧云归抱着他们殿下直接跳下了马车。
往日清贵温润,高不可攀的二皇子殿下,如今安安静静靠在影卫怀里,看上去竟有些乖巧。
看守:“……”
看守好奇地打量过去,却被牧云归冷冷扫了一眼,连忙低下头。
牧云归抱着郁衍目不斜视走进别庄。
这别庄是避暑所用,冬日风光不错,却比城中还冷,因此郁衍很少冬天过来。不过牧云归昨日刚来过一次,提前吩咐过,因而一切已经准备妥当。
牧云归抱着郁衍进屋,将人放在暖榻上,又吩咐人熬碗姜汤来。
郁衍已经睡着了。
牧云归摸了摸他的额头,温温热热,还不算烫。
郁衍不常生病,身处环境令他不允许自己拥有任何弱点,哪怕只是一场小小的风寒。可他毕竟是坤君,现在又因抑息香弄坏了身子,体质不比从前。
牧云归眼眸敛下,默默把人抱得更紧。
不过郁衍本就睡得不沉,没等下人端来姜汤,他先醒了过来。
“我们到了啊……”郁衍打了个哈欠,问,“你抓来的人呢?”
牧云归:“现下正关在偏房,主人……”
郁衍打断道:“带上来,我亲自审。”
牧云归沉默片刻,却没敢反驳:“……是。”
他立即吩咐下去,恰好姜汤送到,牧云归端起姜汤走到床边:“主人或许是染上风寒,先喝些姜汤暖身子。”
“……也好。”郁衍不敢拿自己身体玩笑,乖乖接过来。
可刚喝两口就不想喝了。
郁衍早膳基本没吃,这会儿喝两口姜汤竟觉得腹中有些不适。
他皱起眉头,可还没等他说什么,门外忽然传来脚步声。
“殿下,不好了!”急匆匆的声音从门外响起,“关在偏房那个人……那人他……”
郁衍心头陡然一沉。
关押刺客的偏房外有重兵把守,据看守说,这一整夜屋内并没有丝毫异常,甚至今早守卫进去送早饭时,人还活着。
可不过是过去了两个时辰,人却被暗杀在房中。
“用的是江湖中常见的毒针,一针毙命。”牧云归检查完尸身,走到郁衍面前,单膝跪下,“属下办事不利。”
郁衍摆摆手:“关你什么事。”
牧云归不方便把人带回皇城,因此在他离开前,郁衍就和他约定好,抓到人后先关在别庄。
而这别庄内外的看守,都是郁衍亲自挑选派来的。
怎么也不该是牧云归的错。
郁衍把玩着手上一枚染血的令牌,低声道:“这的确是大皇兄手下骁骑的令牌。”
牧云归:“莫非是大皇子担心我们查出证据,杀人灭口?”
“也许吧。”郁衍叹了口气,把令牌往尸身上一丢,“把这些处理干净,这件事到此为止。”
牧云归不解:“为何?”
“因为查出来也没用了。”郁衍道,“这人要是活着,我们还能用上。可现在……就算最后真查出这人和大皇兄有关系,难不成你觉得只凭一具尸体,父皇就会定大皇兄的罪?”
除了郁鸿外,燕王最看重的就是大皇子郁殊。
偏房没烧地龙,郁衍坐了一会儿又觉得有点冷,裹着袍子站起来:“先回宫吧,这天太冷了。”
他往前走,忽然脚下一软,好在牧云归及时扶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