湛渊吃惊地张大了嘴,“你什么意思?我瞧过他身上了,无一处伤疤,他身子都好了,就是无根草的功效……”
辰司杀笑着摇了摇头,“你不知道他为何会说他是从地里长的吧?那是因为他在药池中泡了大半年,那药池里融了数百种药材,恶臭似污泥,所以他才说出那种笑话来……还以为他自己是土里长的土地神呢。你还不知道的是,无根草只能除去他身上的蛊毒,至于他那副早就烂透的身子……是我,是我一刀一刀给他割的……割完了,才丢进那能生肌的药池中……他身上无一处好一地方,处处见骨,所以只能日夜在里面泡着……你知道是什么滋味吗?”
湛渊攥紧了双拳,猛地打了个哆嗦,腿一软差点跪倒。
“他身子是好了,是干净了,可你,凭什么碰呢?平白又弄脏了他?对不对?”辰司杀抓住他衣领轻推了他一把,湛渊便踉跄了两步,蹲坐在地上,愣怔着眼瞧着一方地面,久久回不过神来。
辰司杀半蹲他跟前,“若你真为了他好,现在就走,别再见他,就当他死了……你没有他的这一年多不也过来了吗?你想想你让他吃的那些苦,你当真无愧吗?若你有愧,便把得不到他的苦当作是自己该受的刑罚吧……我用刀剜了他数千刀,你独守数千个孤寂日夜,不算吃亏吧?”
湛渊许久才抬起无神的双眼,“我不知道……我离开对他当真是好吗?”
“是。”
湛渊闭着眼笑了两声,“好。那我便走吧。”
辰司杀冷眼看他在地上挣扎得浑身沾满了泥土才站稳,便转了身,懒得再看他。
“辰将军,我想……等他回来,再同他说两句话……”
“没必要罢。”
“也好。辰将军……我现在就回边关,我会守好这江山……万望你,守好他。”
“这话不用你说。”
“那傻子……很想要个娘子……我走了,他大概会难过……辰将军,劳烦你告诉他,说我就是个骗子,本想骗他的钱财,可得知他很穷,就懒得骗他了,所以才离开……还有……辰将军,你替他寻个良人吧……要……相貌端正,待他好的……不要性子乖张的,他傻,会吃亏。”
“好。”
湛渊说完这些话,似乎也用尽了气力,冲他离开的地方又深深望了一眼,便缓慢走上了来路。
第56章
段干卓光着膀子和脚丫,挽起的裤子半湿,一手拎两条肥硕的红尾大鲤鱼,一手甩着一枝柳枝,跟平常赶小白遛弯似的时不时抽馒头的屁股几下。
馒头光着腚,耷拉着脑袋夹着段干卓的破鞋在前面蔫蔫的走着。
段干卓只有在他不听话的小徒儿又偷偷下河的时候才会拿出他师父的派头,这不,刚刚把他按在地上扇了这臭小子好几巴掌。可怜馒头屁股还红肿着呢。
段干卓鞭抽着馒头哼哼着小曲心里十分得意,想自己这小日子美的,有了娇美的小娘子睡着,还有这胖乎乎的徒儿欺负着,这日后的日子实在是美呀!
段干卓看着手中的鱼心里十分得意,想一会儿得在他小娘子面前好好露一手,让他娘子见识见识自己的厨艺,好更加钦佩自己。一想到他娘子用一脸崇拜的目光瞅着自己,段干卓忍不住的嘿嘿傻乐呵。
馒头偷偷扭头看了他一眼,见他又在傻笑就知道他脑子里肯定没想啥正经事。
好容易到了家,段干卓把馒头赶进院子里让他快去洗澡换衣服。看到辰司杀端坐在院中木桌前沏茶。
段干卓嘿嘿笑着凑过去,“小辰,一会儿在我家吃了饭再走哈。你瞧,我逮了两条大鲤鱼,一会儿做给娘子吃,也给你条鱼尾巴尝尝鲜。哎,我娘子呢?是不是在屋里?”段干卓说着随手把鱼往桌上一扔,“我瞅瞅我娘子去哈。我那小娘子别的都好,就是身子不好,娇嫩得跟朵花似的,我可得好好伺候着。这样,等他身子好了才能伺候我不是?”
看着他倒背着手昂着脑子乐呵呵的进了屋,辰司杀没作声,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段干卓进去没一会儿就惊慌失措地跑了出来,“娘子!我娘子呢?!他不应该在床上躺着吗?怎么没了?!”
“他走了。”辰司杀淡道。
“走?去哪了?回娘家了?咋不等我呀?!不是说好一块走的嘛!他急啥?”段干卓急得不行,“他有没有说他娘家在哪?我追他去!”
“他不是你娘子。”辰司杀又倒了一碗茶,“过来陪我喝杯茶。”
“不是,你凭什么说他不是我娘子?!他就是我娘子!”段干卓不过就出去逮了条鱼,一回来发现刚到手的美娘子就不见了,心里不由得又急又火大,“你还喝呢?!我娘子都没了!他到底往哪走了?你快说呀……你要急死我呀!”
“他是骗子,骗你钱财的……”
“不是骗子!不是骗子!就是我娘子!”段干卓急得跳脚,边蹦€€边大叫:“我天天梦见他!他在梦里给我亲,给我梳头,给我做饭吃……他那么好!是不是你撵他走了?你怎么能这样呢?我想了他这么久,好不容易才见到他,刚跟他睡了一觉,也才亲了几十口,他还没吃上我做的饭呢……你把他还给我!还给我呀!”
辰司杀被他聒噪得脑仁疼,就捂住了一只耳朵。
段干卓过去拉他,哀求道:“小辰,他到底往哪走了?你快给我指一指,我去追他。我跑得快,能追得上……”
辰司杀不耐烦得扯出衣袖来,“闹什么?!我饿了,做饭去!”
“你先跟我说他……”
“我让你做饭去!”辰司杀一把拂了茶壶站起身,厉声道。
段干卓缩回了手,红着眼呆呆看了看他,好半晌才说:“小辰……我走了,我寻他去了,馒头以后交给你照顾了。你也……多保重。”
“走?!你知道他在哪儿吗?”
段干卓抽了抽鼻子,扭身气赳赳地就往外跑,“我肯定能找到他!他找了我三年,大不了我也找他三年!”
辰司杀气得搓搓牙,还是赶紧拦住他,“他骗你的……还三年?哼。傻子,他说啥都信。行了,别闹了,明日我便领你去寻一个好的,比他好许多的娘子……不,给你多找几个娘子,胖的瘦的圆的扁的任你挑,行了吧?”
段干卓抹了一把急出来的泪水,“不!我不听你糊弄,我就要他!我知道……知道我脑子不好使,不记事……可我真记得就是他,明明就是他……他比你和馒头对我都好,他不叫我呆子,也不叫我傻子,他喊我‘阿卓’……我什么都不知道了,我想记起来,可记不起来……我本来也想,记不得就记不得吧,可再见了他我就记起他来了,你怎么能让我再忘了他呢?”
辰司杀暗中叹了口气,本来以为是那畜生不好整,没想到麻烦的竟然是自己这不求上进的师哥。
“你听我说。那人做过许多害你的事,你记性坏了也都是他错,你不能再跟着他了……不然保不齐他不会再害你……”
“不会!他不会!”段干卓又抹了把脸,“我跟他在一起的这一天过得很快活,我想日日与他这么快活……若真找不到他了,我以后肯定不会再快活了……那我干脆剃了头当和尚算了。”
辰司杀被他气得说不出话来。
“那我问你,还有个姑娘,你曾与她有过婚约,她还未醒过来,你也不等她了吗?”
“姑娘……”段干卓喃喃道,“那我对不住她,我不能娶她,不然反而会害了她……”
辰司杀叹口气,“我怕你日后会后悔,怨恨我没拦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