湛渊说不清是否心疼,只觉得胸闷,就慢慢蹲在了那堆枯叶上。
“我还要不要……寻他?”湛渊探手拈了一片枯叶。
杨楠不知他是不是问自己,大大咧咧道:“段干先生吗?你不用寻了,我去寻就好。就怕抓走他的是恶人,我还是得抓紧将他救出来才对,诛驭门的那帮废物还没打探到信儿,等他们一有信儿了我就动身前去……不过我已经打算好了,等我寻到段干先生后,我就先找人帮他治好疯病,然后再将他藏起来,给他说门好亲事,让他安稳一生。至于大将军您啊,您就别想知道我把他藏哪了,省得您再去祸害他。”
这杨楠也是,许是因为看湛渊现下这弱不禁风的样儿,许是觉得反正自己将来也不在这里干了,不再受他的拘束,这胆子就大了起来,想到啥就说啥。
湛渊低了低头,半晌才道:“我想他了。”
“那简单,憋着呗。”
“我……很难受。”湛渊哽咽了一声,鼻涕眼泪就掉了下来,一只手扶在了地上,一只手胡乱地抹着脸。
都道男儿有泪不轻弹,杨楠还真没见大老爷们哭过,更何况是征战南北的大将军呢?知道他是真难受到那份上了,不由得有些同情他。
“哎……大将军你别哭呀……€€,我不会说话……我没娶过妻,不知道你的心境……想他就去看看他呗……”
“我还配见他吗?”湛渊抽了抽鼻子,仰头看他,似乎抓到了什么希望。
“只是看一眼嘛,又不会怎么着他,哪有什么配不配的?”
湛渊一听着急忙慌地站了起来,急应道:“对,我只是……只是看看他,看看他病怎么样了……不会怎么着他,走!我们现在就去寻他。”
杨楠见他这样忍不住撇撇嘴,想他刚使的不会是苦肉计吧?就道:“大将军,那您先保证,只是看他一眼,看完了将让我安顿他,您不再招惹他。”
湛渊又迟疑了,真让自己见到了他,哪还舍得放手?或许当初辰司杀说得对,自己就不该再带他走……若他没跟自己来这里,现在肯定还是跟馒头快快活活的,不会变成这副样子……
湛渊没再言语,慢慢坐在了树下。
杨楠搞不明白他是怎么想的,就不耐烦地揪着一棵草坐在旁边等着。
湛渊这一呆坐就坐到了日暮西斜,杨楠终于忍不住地起身拉他,“大将军,回屋吧,你身子未好,不能着凉……”
正拉着,一张泛黄的纸从湛渊衣袖中滑落。
湛渊这才回过神来,捡起来仔细看了半晌,才小心地放进了胸口,也终于定了心,低声道:“我要去寻他,把这张药方给言有宗,说不定于他的病有用……”
杨楠搞不懂这大将军在自言自语什么,满嘴胡乱应和着将他扯进了屋。
湛渊当夜就让人备了马车行囊要亲自去寻人,府内上下都苦劝不下。杨楠不放心,也不知他闹着要去哪里寻,只得跟着去。湛渊并未多叫人,只有杨楠和几个侍卫,也不过五个人,便轻车简从地上了路。
湛渊一路上除了指指方位外并不多言,只把自己闷在马车里。
杨楠等人小心伺候着,快马加鞭行了一个月,到了一山脚下。
杨楠逡巡了一番,见这山脚下的树极为茂密,藤蔓遍地,并无人径。正疑惑着,湛渊下了车。
湛渊仰头看了看那山,呼吸急促了些,道:“就是这里。”
湛渊也只是小时候来过若缺山一次,凭印象指的路,没想到竟真找到了,一时心里又急又喜,“快,上山。”
杨楠只得上前披巾斩棘,开辟道路。因湛渊身子不便,山路又崎岖,一行人直走到天黑才气喘吁吁地爬上了山顶。
杨楠拿绷带缠了缠满是血泡的手掌,心里实在纳闷,那些歹人真的住在这荒郊野外吗?这里明明连一丝一毫人烟都不见。
湛渊在一个侍卫的搀扶下仍踉踉跄跄地往前走。杨楠拿火把跟上,“大将军,夜深了,辨不清方向,此处又没路,怕有豺狼虎豹,要不等明日再寻吧?”
湛渊恍若未闻,只夺过了火把顾自走着,杨楠只得又点了个火把追上,打前开着路。
走着走着,杨楠突然被湛渊从后面拉了一把,正奇怪呢,看湛渊低着头,便放低了火把顺着他的目光看去,一看吓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原来他前方便是悬崖,若多走一步怕就葬身于此了。
“不是这条路,我们换条路吧。”杨楠擦着冷汗就想退去,却见湛渊不动。
湛渊仰起头,举高了火把,轻声道:“我们到了。”
杨楠纳闷,使劲眯缝了眼,朝高处一瞅,这才反应过来。
“不……不会吧?”杨楠咽了口唾沫,“在上面?这怎么上去?”
原来他们所站的地方与若缺山隔了道万丈深渊,宽约十丈。若是若缺山与这里相齐,会轻功的人倒也不难越过去,可麻烦的是,这若缺山偏是个倒金字形,又高了比这处不知几百丈,所以想要上去真是难上加难。
“大将军,找错地方了吧?谁可能住在这上面?”
“我来过,就在这。”
“那你是怎么上去的?”杨楠不由得好奇。就算是再好的轻功,也不能爬这样一座近似于倒着的山吧?
“上次……上面有人将悬梯垂了下来。”
“哦哦。”杨楠恍悟,“倒是个好法子。那大将军快让上面的人将悬梯放下来吧。”
湛渊低了低头,没做声,默了好一会儿才道:“我爬上去。”
“你疯了?!”杨楠瞪大了眼,也不顾礼节了,“我都不可能,何况你的伤还未好……”
“拿条长绳子来。”湛渊打断他,“你们一头绑在一棵树上,若我掉下去就把我拉上来。”
杨楠等人连忙劝他,但苦劝不下,杨楠本想替他去,也被他拒了。看湛渊主意已定,杨楠只得陪着他试一试。
二人身上都绑了绳,又将一头绑在了一棵百年斜松上,这才施展轻功越这悬崖。
杨楠倒是一次成功了,攀住了对面的山壁,可因身子只能垂着,无处借力,刚往上攀了没两下,就掉了下去,只得被众人拉了上来。
湛渊更惨,连这悬崖都没越过去。
等气喘吁吁地再爬上来,杨楠体力已消耗了大半,“大将军,根本就不可能,要不等天亮了再想法子罢……”
湛渊不等他说完,勒紧了包扎伤口的绷带,拿起水壶灌了口水又跳越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