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说?”
“我说顾老爷。”
“他怎么答?”
“他…”冬至一下想起那四个字。不知道当说不当说。
“怎么?他说什么了?”
“他说…”
冬至一皱眉。咬着牙就准备说出来,陆忘遥预感不好,要捂住他已经来不及了。
“他说‘哼,黑心商人。’”
那个“哼”实际上是冬至从詹军师讽刺的语气里头自己理解的。
顾情听完,好像把这几个字反复品尝一番,轻笑道“军师说得有理。”然后回过头看着陆忘遥“冬天气寒,天关又湿冷,你自幼伤寒,晚上来我这里,我给你做点吃的€€祛寒,这一路辛苦了。”又不忘了拽上冬至,道“你也辛苦了,一起来吧。”
天真的冬至还没反应过来什么,陆忘遥心里可早就明白了。
估计比起玻璃和马,顾情最在乎的是那封信,正因为有信在里头,才托他亲自跑一趟,他却直接甩给冬至了。
临分开,顾情特地问了冬至一句“可能吃辣?”
“能啊!”冬至兴高采烈的点头“我可喜欢了!”顾情笑笑道“好,天冷,快回吧。”遂上了马车与他们分道而去了。
晚上那一餐,是顾情亲自下的厨,要说顾老爷这手艺,满天关估计都没人敢叫板。
想起曾经两人跟爷爷一起生活的日子,那时候可天天都是顾情生活做饭。顾情对他甚是照顾,想吃什么就做什么,陆忘遥不能吃辣,碰点辣的就眼泪不住地流。
顾情照顾他,家里厨房的菜篮子,从没出现过辣椒。
而这一顿,看着桌上一片红彤彤,陆忘遥就知道,自己这是吃鸿门宴来了,一旁还有个傻里傻气的冬至。
“这,这真的是老爷做的?”冬至眼睛里快要闪出星星了。
“喜欢吗?”顾情朝他笑,冬至把之前陆忘遥说的那些,什么你死我死相约黄泉,忘得一干二净,满脑子都是自己跟了个好老爷。
“喜欢喜欢!”
“多吃点。”顾情声音轻柔。
“嚯,情兄好手艺。”
“忘遥有何惊叹,是太久没吃了吗?快尝尝。”他抬眸,与陆忘遥相视着。
“情兄,我,我错了行不行?”
“忘遥何错之有?是嫌为兄?”
“哪敢。”陆忘遥拿起筷子,自知没得跑了,只能捏鼻子吃了。
一股辣气杀上来,陆忘遥舌头麻的顿时说不出话来。
缓了一会儿才又道“情兄,你怎么发现的?”俗话说死也要死个明白,陆忘遥现在就是这种心情,他就想知道,顾情怎么知道的东西没送到詹军师手的。
“我给军师写了封信,月渚大旱之事我早有耳闻。”顾情手下没停,盛满一碗汤给陆忘遥。
“他一心辅佐太子,振兴月渚,我有帮他渡过难关的办法,他没理由不与我谈。”
顾情看着陆忘遥“忘遥要是真的老老实实把信送到手,在你们回来之前,回信就该到我这里了。鸽子飞得可比你们快多了。”
陆忘遥用手拍拍脑门。
“真的对不起,情兄,那现在怎么办,我再去一趟吧。”
顾情摇摇头,又胸有成竹的一笑“不必了,他肯定要找我,早晚的事。”
那夜陆忘遥吃了一肚子辣椒,竟然还没原则地觉得顾情手里头的辣椒也挺好吃的。
回去的路上陆忘遥还不禁猜想,月渚大旱,顾情能有什么办法,莫不是要替官府开仓放粮,拨款赈灾?
临走顾情交代他明天一早就启程,切断与各个米商的贸易往来,顾家是江南对接中原的最大通道,从个体到集体,他都细细的排编在体制内,按时按量进行收购分成。
顾情一般会在供应当季的量达到后,继续收购下个份的储备米,多用在应急或不新鲜了低价出售偏远地区。
所以顾情一但停止对储备米的收购,江南一大批米商短时间内就会多出一大批大米无法处理,本地消化不了,外地又出口无门。
本来合作得甚是愉快,江南提督在顾情这捞了不少油水,突然来这么一下,怕不是要得罪了官府。
陆忘遥摇摇头,可是顾情究竟为何要这么做呢?他从小跟着顾情,可是知道,顾情精的很,从不做亏本的买卖。
突然减少购米量,岂不是要跟方圆几百里的米商来个大决裂。要不是有盐场的巨额利润跟着,恐怕还真经不起顾情这么折腾一下。
但毕竟自己有错在先,陆忘遥也没多问,第二天准时启程,老老实实地去完成顾情交代的任务了。
曾经两人跟着爷爷一起生活的时候,顾情就是个偷鸟蛋之前能把大鸟什么时候回来算出来的人,之前陆忘遥觉得他可能是个神仙,后来才知道,顾情为了和陆忘遥一起偷鸟蛋,自己观察了好几天大鸟的作息习惯。
鸟蛋到手,陆忘遥正愁着不知道怎么办,那边顾情走之前就把火生好了,直接就给他煎了吃了。
顾情从小就喜欢做事之前把前前后后都计算好,所以陆忘遥对顾情一直很放心,他不会做没把握的事情,即便是很不可理解的举动,也一定有他的原因。
第3章 黑心商价,千金一曲(中)
月渚从春天旱到冬天,几场大雪下来,悄悄盖住了皲裂的土地,大雪看似是灾民的救星,能及时地化成几口水,但实际上,灾民们不过是在饮鸩止渴,死亡的人越来越多,青壮劳动力损失得严重,老弱病残更是难以挺过这个冬天。
照这样下去,来年开春,要是不巧起一场瘟疫,恐怕月渚就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