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伸得这么长,迟早要碰壁。”詹星若凝视着地图,压抑着心中的不满。
“目前来看,也只有这样了。先稳定住灾情,再推行改革。”詹星若说道,“太子对此可有安排?”
“嗯,”无争点头道,“阿离若也觉得可行,我就立刻派人去谈一谈,若他有意做我们这笔买卖,应该也不会太为难我们。”
詹星若又看了看地图,两个地方之间隔着崇山峻岭,盲目派人过去,这长长路途,折耗难以估量,也只有找顾成渊谈一谈了。
詹星若想了想,点了点头。
而千算万算,谁都没算到顾情的“醉翁之意不在酒”,陆忘遥把江南米商的事情安排完,又逍遥了几天才回顾府,进门的时候便看见一个官员模样的人匆匆离开。
“呦,谁呀?”他走进门,看见顾情还坐在那,茶还冒着热气。
顾情笑笑,替陆忘遥倒上一杯,“月渚的来使。”
“厉害呀。”陆忘遥坐下来,来了兴趣“果然来找情兄了,他们动作挺快啊。”
“当然,旱情严重,等着从我这买口吃的呢。”
“那刚才的人是?”
“来谈价钱,”顾情端起茶,茶香悠悠,顾情闻了闻。
“价钱?什么价钱?”
“过关的价钱。商道我没有放手,想把南天关的大米运到月渚去,不经过我是不行的。”音罢,浅尝了一口。
“官道呢?他们可以走官道啊。”
“哦?让领国知道自己现在贫弱无比,还要向外借大米?”
“也对,跟找打一样,这么说,他们只能走商道了。”陆忘遥有点不懂,问道“情兄既然打算帮他们,又何必谈这笔价钱?”
顾情放下茶,笑盈盈道“帮?我是个商人,从来不做亏本的生意。更别说帮了。”
“那?”陆忘遥不解。
“为了卖点东西出去。”
“卖什么得费这么大周折?”
“人情。”顾情答道,“刚刚的来使问我,多少钱才能把商道开通,我托他给我带封信给詹军师,估计这次很快就有回信了。”
顾情的脸上带着一如既往的笑,胸有成竹,游刃有余。
陆忘遥有点不好意思地笑笑,“情兄是不是还在意上次的事,我将功折过行不行啊?怎么老提。”
“你说的,”顾笑道,“行了,快去休息吧,别让你爷爷在天之灵觉得我待你不好。冬至呢?让他带人去收拾一间屋子出来。”
“啊,是,收拾屋子?干什么?”
“接待客人。”顾情道,“尽快吧,客人的马好着呢,很快就到了。”
陆忘遥点点头,还没太反应过来顾情的话是什么意思,几年前,爷爷在世的最后几年,经常把顾情叫出去,跟他单独谈,一说就是一两个时辰,陆忘遥问,顾情也不说。
成渊这个字,是爷爷临死的时候给顾情取的,那时候顾情才十来岁,并没有到及冠的年龄,爷爷嘱咐他积水成渊,方生蛟龙。
从那以后,顾情就一点一点地露出了本来的面目。
爷爷尚在世的时候,顾情完完全全地扮演了一位温柔的兄长形象,自从爷爷去世,陆忘遥就慢慢发现,顾情就是条披着羊皮的狼,别说这个人他看不透,说的话都越来越不懂了。
不过对自己好这点算是没变,陆忘拍拍衣服,不再回忆,起身去安排冬至了。
第4章 黑心商价,千金一曲(下)
古话说两国交战不斩来使,派到天关的那位再晚回来点,无争真要以为他让顾老爷给斩了。
要怪只能怪顾府深在柳暗花明处,放眼望去皆是烟花灿漫之地,来使一时昏了头,被路上的姑娘拽走暖了一夜春宵,银杯斟酒,歌舞升平,第二日一早蓬头垢面地起来,看见那带着烫金顾字的信,才猛然想起来自己还有要务在身。
天关和月渚,真是天壤之别,繁华若是没法留住人身那具皮囊,至少也能扣下半颗心。
一踏入月渚境内,纷纷大雪就追逼了上来。
“结果怎么样?顾成渊可同意我们的条件?”待那人缓过劲来,无争便急切地问道。
“他……”使节一下不知道怎么总结,“顾老爷说,春后再议。”使节弱声地说。
“春后?”詹星若走过去“春后就来不及了,你没跟他开出我们的条件吗?”
为了渡过这次的难关,无争也是费了大力气争取,算是开了月渚最大放血的价钱,任他一个商人再怎么不缺钱,也不会对月渚开出的这个数字置之不理。
“我说了。”
“他什么反应?”詹星若问。
“他,他说不够,要一千万两银子才给过一辆车,然后给让我给您带一封信。”使节说着从衣服里摸出那封信。
“一千万两?”无争皱起眉,“他这是何意?”
詹星摇摇头,从使节手里接过信,刚一拆开,顾情眉清目秀的行楷便露了出来。
詹星若从头读到尾,忽然一把将信攥起。
“阿离?”无争发觉不对,从他手里拿过信。
信写的很简单,语气也甚好,甚至短短两行就能溢出顾情那轻言细语的模样来,无争从头读到尾,忽然明白了詹星若为何要将它团成废纸了。“他这是?”无争禁不住念道。
少年时期,詹星若单名一个离字,沉默寡言,从不多语,一双如墨般的瞳孔,清澈地倒映着众生万象,出生于书香世家,从小就表露出高于常人的才华和见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