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管家,摆摆手,“老爷不必多礼。快坐下快坐下,你病还没好啊。”
老管家边说边把陆忘遥扔在顾情床上的衣服拿起来,给顾情盖上。
这位管家,是当年乘风侯的管家,偌大的顾府都由他一个人打点着。本来顾情被太傅收养后,这位管家就不见了踪影,顾情以为他也被大火给烧死了,没想到等顾情在天关重新建立起顾府时,老管家却找了过来。
老管家认得那三儿的样子,当日他和三儿一起出门买东西,回来的时候见顾府大火,便分头去找,到最后却只看见了三儿的尸体盖着顾情的衣服,他认得三儿,更认得顾情,一眼便看出死去的不是真正的小侯爷。
多年寻觅,却始终没见到顾情。
直到顾情远走天关,在商界掀起一片大风浪,顾老爷的名声瞬间远拨,老管家才冒险过来找一找,没想到真的是当年那个小顾情。
管家在顾情心里,是他和过去唯一一根纽带了。
到了新顾府,管家也是兢兢业业,事无巨细地帮顾情打点好。
“王叔,月渚现在情况很危险。”
管家点点头,“我知道,天关的兵应该快到了,我估计最晚正午。”
“我们得拖住吕弦,我现在就给月渚去一封信,让他们做好准备。”
“那,老爷想怎么办?”
“不能从江南运米去月渚了,太明显了。”
“老爷的意思是?”
“顾府来做挡箭牌。”顾情坚定说,那目光,让老管家仿佛看见了多年以前年轻的乘风侯,一样不容置疑,不容反驳,气场极强,老管家当年便觉得,当真是自古英雄出少年,今日更是感叹,虎父无犬子,古人诚不我欺。
“车队要是想从江南到月渚,路程太远,人太多,目标太大容易被发现,而且时间紧迫,现在马上派人,从顾府运粮去月渚。”顾情说道,“我们的商队加上现在已经过了中原的商队,加紧时间赶到月渚,应该能替他们缓解一段时间。至于现在还在江南的大米,直接运到顾府,不给吕弦从中间拦截的机会。”
“老爷,真的这样做,不是摆明了和吕弦作对。”老管家有些担心的问道。
“也不尽然,如果不出我所料,是那江南提督走漏的风声,他想到殿上做官。这么些年的江南提督,缺的不是钱,是权。这次月渚有难,正是他跃龙门的好时机。”
“就算如此,”老管家还是不解,顾情便又解释道“正因如此,这个被吕弦重视的机会,我们和他,都可以争取一下。先破了提督的计,再跟吕弦谈个条件。”
老管家微微睁大眼睛,好像有些明白了顾情的意思,又好像没有完全听懂。
“江南提督抓住的是低价帮月渚运粮的事,如果我们佯装江南的低价大米,是先运进顾府,再由顾府高价卖出去,那事情的性质就变了。”顾情解释道,“就从月渚没钱购粮,到月渚有钱购粮,从我们帮忙赈灾,到我们从中赚取差价利润。提付报告给吕弦的东西就不成立了。”
老管家忽然明白了一些,点了点头,“可是,老爷,我们如何能争取被吕弦重视的机会,自古官商不两立,吕弦最厌恶商人啊。”
“那是自然,”顾情点头道,“管不住我们他当然厌恶。”
“月渚大旱这么久,吕弦肯定早有耳闻,他只是不知道月渚现在具体的情况怎么样,不敢轻易起兵,月渚伪装得还算到位,现在被他敲定了月渚需要向外买米,一战是迟早的。”顾情说道,“只是能不能打赢还得看月渚那边的银子能不能跟得上,想知道月渚现在的白银状况,最好的途径,不正是正在和月渚交易的我。”
管家恍然大悟,点了点头。
“我已经让忘遥去帮我约见吕弦了,他是一定会见我的,月渚和天关,终有一战,但关键是谁带兵去打。”
管家听出了一些端倪,轻声问“老爷意思……难道……”
顾情点了点头。
屋里忽然静了下来,顾情看着安神香直直的升起来,才开口,“我们断了江南提督的如意算盘,抢在他前面得到被吕弦重用的机会,吕弦现在朝中空荡,没有力挺他的人,他父亲留下的老臣多数都不怎么变通,对吕弦处处阻挠,要是我站在他这边,他就等于有了无限的军饷,无限的粮草,反之,我也会得到对这场战争一定的控制权。”
管家也轻轻叹出一口气。
“老爷,”管家不知如何表达心中的情绪,只是睁着已经浑浊了的双目,深深地注视着顾情,情不自禁地想起乘风侯的模样,顾情此刻,和当年杀伐果断的乘风侯,别无二致。
“麻烦您了。”顾情作揖。
老管家点了点头,“我明白了。马上去办。”音落便转身离开了。
顾情坐久了,又感到一股难忍的头晕恶心,方才的侍女见状,赶紧走上前,顾情摆摆手,“不用麻烦,我没事。”他说得很吃力,手下的笔却没有停,写完便将信装进了带有烫金顾字的信封里,想了一下,飞鸽也好,管家也好,都太明显了,这信万万不能被人劫去,为了以防万一,顾情把烫金的信封拆了,让侍女拿了一封她们写家书常用的信封,还在正文前面多加了一张纸,写道“多日不见,甚思。附家书。”
然后想到了一个人,马上跟侍女说,“麻烦跑一趟,找冬至过来。”
第11章 大战在即,又入顾府
月渚的冬天一向漫长,詹星若前脚刚回到月渚,后脚落满绒绒雪花的粮车就跟来了。
“阿离,”无争一如既往,早早地算好时间,接应他,阿修罗抖了抖身上的雪。
“顾成渊可有为难你?”他急切的问。
詹星若侧目看了看运来的粮食,又想起顾情为了这些粮食正卧床不起,便摇了摇头。
“我都说了,弹琴而已。”他淡淡道。
正在此时,太子府的侍卫忽然赶过来,跪下说道“报军师,门外有一个叫冬至的孩子,说给您带了封家书,可让他进来?”
詹星若和无争齐齐转过头看他。
“家书?”无争问道,“令尊不是经常能见你吗?”
詹星若微微皱眉,没有回答无争,“让他进来。”
“是。”侍卫应道。
冬至跟着侍卫怯生生地走进了太子府,来的时候顾情特意嘱咐他,能穿多破穿多破,不要引起怀疑,冬至自打进了顾府,虽说是下人可是跟着顾情每天锦衣玉食,也没什么太破的衣服,顾情念他年龄小,怕他冬天在湿冷的天关冻出病,还特意嘱咐裁缝给冬至缝了两件厚实的衣服。
冬至突发奇想,想到了自己刚来的时候,从月渚带来的那套衣服,别的不说,就穷酸这一点,穿上那件衣服,就好像写在脸上了。
冬至一见到詹星若,就不知为何,莫名其妙地感到紧张,恰巧太子也在旁边,冬至不敢抬头,腿直打颤,一句话不敢说,只是把信交了过去。
詹星若在他进来的时候看了他一眼,对他的脸还有点印象,之前他来送过一车玻璃,但是那时候的冬至可是穿着一身打眼一看就是大户人家下人的衣服,今天一来,这衣服不但破,感觉还有点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