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吕王引荐我那痴傻的亲戚。”语毕,冬至端着一个盖着红色丝绸的东西走过来,在顾情旁边跪下,“老爷,来了。”
顾情点了点头,用手一点点掀开了红布,一块狰狞的修罗面具,就在那红布之下。
吕弦皱起眉,被面具惊了一下,
“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那傻亲戚不懂如何与人交流,也从来不和别人说话,而且脸上有疮,十分骇人,往后就让他带着这块面具。古有兰陵王极美而遮面,今天顾某惭愧,要效仿一番。”
吕弦只是盯着面具却没有说话。
良久,才开口问道:
“他叫什么名字?”
“无名。”顾情说“有鬼面将军一个称号足矣。”他笑着道。
城内大雪飘飘,城外的村庄却还阳光明媚。
飘摇蹲在地上,一下一下地扇着扇子,用手把药的味道向自己扇了扇,感觉还没有熬到时候,就又百无聊赖地扇起扇子。
“不知道,忘遥那头下雪了没有。”飘摇一个人自言自语,却被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他身后的枪王听了个干净。
“第一个来的小伙子?”枪王问。
飘摇惊了一下,扇子差点扔到柴火堆里。
“师父。”飘摇语气里带着微微的埋怨,“下次过来,先招呼徒弟一声。”
“哼,这都走了一天了,我看你心神不宁的,药没给我抓错吧?”枪王说着打开了壶盖子,“烫啊师父!”飘摇还没来得及上前制止,枪王就已经松了手,盖子落回壶上,上上下下转了好几圈才停下来
飘摇又委屈地蹲下来,好像不太想和枪王说话,只是小声地嘀咕着,“抓错了我会闻出来的。”
枪王看他那样子,实在是看不过去,便在他前面坐下来。
“要不你去找他吧,顾成渊家里有的是地方放你。”
“我,我去人家干嘛啊。”飘摇别过头,只盯着药。
“给人家当媳妇去。”
“师父!”飘摇这才抬起头,走过去把扇子塞到枪王手里,“您自己扇吧。”然后就背着药筐出去了。
“这孩子。”枪王看看手上的扇子,摇摇头,飘摇的脸皮很薄,不熟的人说两句就不肯抬头,要是认识久了,他到是显出一些脾气来,枪王索性就过去自己扇了,坐在那才发现其实药已经熬好了,他也懒得再走,就干脆坐在那等着药凉。
刚刚把跟了他大半辈子的终焉送出去,老枪王也觉得心里发空,想起了他这一生最珍视的两把枪,竟然全送给了顾家。
“应该让怀风带带那臭小子,脸皮也太薄了。”枪王把扇子在手里把玩着,一举一落,向下一扇,柴上的火忽的灭了。
说起乘风侯顾怀风,应该是枪王这辈子见过的最不要脸的人,非要缠着他学手艺不说,还要把他的枪顺走。
枪王之所以叫做枪王,并不仅仅是能做得一手穿破万物的好枪,更重要的是能把枪用的出神入化,枪在他的手里,就好像有了自己的灵魂,乘风侯不知从哪得来的消息,知道老枪王用得一手好枪,却从不教学生,就提着一根木棍自己找上来了。
乘风侯不懂得程门立雪,倒是很明白怎么死皮赖脸。
当时飘摇还小,眼睛刚刚被治好,每次看见乘风侯来了,都哭着跑到屋里去。
枪王一身老骨头,教了乘风侯四五年的枪,却没听乘风侯叫过他一声师父。
“老头儿,”乘风侯那是不过十六七岁,眉宇间英气俊然,毫无礼数地双手把枪王按在墙上。
飘摇一出来,吓得手里的药碗都掉了。
“别想歪啊,小不点。”乘风侯回头对飘摇笑了笑,又转过身来看着枪王,“我想要您那把枪。”说着用眼睛瞟了一下立在所有兵器中间的“诛神”。
“就你?”老枪王不屑,身材虽矮小,但出手却快而有力,一拳向乘风侯的腹部打去,乘风侯反应甚快,双手别住枪王的手,却不料半式疏忽,枪王一掌如刃,带着风停在乘风侯喉结处。
乘风侯咽了口唾沫。
“别认真,别认真。”他赶紧笑道,退了半步,让老枪王自己走出去。
枪王坐下来,问他“你要它干什么?”
“打仗啊,我要参军。”
“哼,参军。干嘛呀?想当将军?”
乘风侯歪了歪脑袋,“当不当将军倒也无所谓了,能当最好,”他说,“我学了一身本领,理应保家卫国啊。”
枪王不屑,“一将功成万骨枯,就你,上去就是送死,死人不配用这么好的枪。”
“你怎么知道我一定就是送死去,万一我就是那一将呢。”乘风侯还是不肯放弃,“我没有爹娘,也没有妻子,什么念挂都没有,我这样的人最适合去打仗,就算真死了,也不影响谁。”
枪王侧目看了看他,心里忽然有一丝酸楚。
“就当借我的,我要是死了,你就上战场上给他捡回来,我要是回来了,就证明我有那两下子,你就送我,成不成?”还没等老枪王回答,乘风侯又道,“有朝一日我成了大将军,我给你换个大房子,让你跟那个见我就哭的小兔崽子一起,享天伦之乐。”
枪王没有回答,良久,才抬起手在乘风侯脑袋上敲了一下。
“臭小子。”
乘风侯放声一笑,便走过去把诛神拔起来,“这把枪的宿命,是什么?”
“杀伐。”枪王说。
“正合我意。”乘风侯道,“我知道您还藏起来一个终焉,等我立了军功,回来跟您请。”
“就你,差得远了,赶紧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