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别点头,你肯定不知道。”陆忘遥道,语气中有一丝惊慌。
飘摇抿着嘴唇,低下头,好像自己做错了事的样子。
飘摇小时候是个小瞎子,世界就是一片黑暗,反正什么也看不见,他性格也内向,索性就不跟人说话,后来被一对夫妇收养了,男的是当时悬壶济世的著名药师徐景和,女的是江湖有名的毒师乔三娘。飘摇也不知道这两个人是怎么走在一起的,两个人谁也不服谁,一人一只眼睛,非要比谁用药材用的厉害,乔三娘用毒,徐景和用药。
没想到还真都起效果了,飘摇的两只眼睛都能看见了,不过是乔三娘经手的那只眼睛是红色的而已。
睁开眼睛的飘摇也没什么朋友,后来又经历了几次动荡,才跟了现在的师父,不过也算是从小跟着了。飘摇能说话的,基本就这三个人,像陆忘遥这样的人出现在他生命中,对于飘摇来说,简直如获至宝。
两人的谈话刚刚陷入僵局,陆忘遥也不知道说什么,飘摇也不知道说什么,却被门外侍卫的一嗓子打破了。
“顾老爷回来了!”那侍卫大声喊道
第29章 乘风之死,陈江之心
“情兄?”陆忘遥的注意力立刻被转移了出去,只见轿子一进门,顾府的大门立刻就关上了,顾情一只手握成拳头,放在嘴边,干咳了几声,不过陆忘遥看见的只有那狰狞的修罗面具,没有顾情的脸。
顾情不紧不慢地从轿子上下来,另一只手握着沾满血迹的终焉,金属枪头落在地上,发出一声锐响。他把面具推上去,面容尽是疲惫之色。
“情兄!”陆忘遥跑过去,一把抱住顾情,顾情被扑得咳嗽了几下,勉强挤出一个笑,摸了摸陆忘遥的脑袋。
“让我看看,受没受伤?”陆忘遥把头埋在顾情怀里的时候想起来了,顾情风寒还没好利索,前阵子拿了飘摇给的药,见他气色恢复得差不多了,这一仗回来,怕是又要出毛病。
他把顾情的手端起来,上下又摸又拍,顾情无奈地笑了一下。
“就你这个手劲,我要是真有伤口,都被你拍烂了。”顾情笑道,陆忘遥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顾情侧过头,看见一旁微微向前,想说话却迟迟不开口的飘摇。
“莅临寒舍,有失远迎。”顾情道,微微低了一下头,飘摇忙伸出手,摆了摆,支支吾吾地摇摇头。
“是枪王让你来的吗?”顾情问。
飘摇想了想,好像也算是枪王让他来的,就点了点头。顾情笑了笑,“他老人家真是对我不放心啊,我听闻老人家身边有一位很厉害的毒师,就是阁下吧。”顾情拍了拍陆忘遥,示意他松手,然后朝着飘摇走过去。
飘摇点点头,又摇摇头,最后自己也觉得乱了,就只好磕磕巴巴地跟顾情解释起来,飘摇不知道为何,看见顾情总有一种小时候看见乘风候的感觉,这时候的顾情,和当年的乘风候,就像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儿时见到乘风候就哭,长大了见了顾情多少也有点紧张。
“我……不是来看着你的。”飘摇低声道。
他的确是位毒师,但是却不是顾情听说的那个。
老枪王的终焉其实早十年送出去过很多次,有很多人来求枪的时候都是带着一腔热血真心的,但是到最后没有几个人能坚持下来,名利的力量有时能让人忘记仇恨,忘记亲情,忘记爱。
有些人尚存良知,知道自己违反了老枪王的规矩,就自己把终焉送回来了,但也有人仗着江湖悠远,明知道自己做错了也不按约定把枪送回来。
老枪王有个忘年交的好朋友,就是乔三娘,也就是之前收养飘摇的女人。乔三娘是江湖上用毒的一把好手,谁拿着枪不还,她就去谁那把枪夺回来,顺带放一手毒。
这天底下没有防不住的暗器,却有防不住的乔三娘。
后来终焉就出了名,没人再敢请这把“夺命枪”了。后来老枪王再来找乔三娘的时候,她已经不知去向了,只剩下饿得奄奄一息的飘摇,老枪王二话没说就把飘摇带走了。
飘摇明白,顾情一定以为他就是那个收枪夺命的毒师,把自己当成乔三娘了。
“师父说,我能帮到你,所以让我过来……我能治病……”飘摇轻声说。
顾情点了点头,“你不仅会用毒,也会用药?”顾情问道。
飘摇点点头,“是药三分毒。”他说,“能让我摸摸你的脉吗?”飘摇顿了顿,开口问道。
顾情眨了眨眼,点了下头。
一夜的激战,破晓时分,偌大的太阳带着冷冷的红光,从地平线上缓缓抬起头,大火已经熄了,天关的大军慢慢退了下去,陈江从马上下来,晃晃悠悠地走了几步,一下双膝贴地,朝着那条狭长的河跪了下来。
空气晃动着,世界慢慢地睁开了眼睛,万物显出了本来的轮廓,河水染着太阳的光,微微摇颤着。
他认得那鬼面的枪法,就像认得自己的枪法。自从乘风候死了以后,再没人跟他练过枪,刚才的鬼面将军,明明很多次都能要他的命,却偏偏不去戳中要害,甚至为了及时收手,自己差点从马上掉下来。
陈江眯起眼睛,抬头看着太阳。
他希望那面具下面就是乘风候,又希望不是。
鬼面虽然骁勇善战,但是手底下的士兵却不如陈江的凶猛,然而天关的粮草和装备却供应的十分及时,只要鬼面愿意,他完全可以打一场漂亮的消耗战。
但是鬼面没有,他直接跳过河和陈江来了一个猛烈的碰撞,明明没有什么要输的趋势,却在太阳出来的一刻立马收了兵。
陈江自幼从军,经历战场无数,却从没打过这样的仗,他不明所以,心里有始终念着那和乘风候如出一辙的枪法,回到军营的时候整个人显得十分不精神。
陈江进去的时候,詹星若就早已等候在里面了。
见了陈江,立刻鞠了一躬。
“陈将军。”
陈江本来一愣,詹星若披着一件又大又长的黑色斗篷,几乎把整个人都盖住了,见了陈江才解下来,陈江看见那一身素白上翩然的仙鹤,立刻想了起来,马上回敬一礼,“久仰詹军师大名。”
“可让军师久候了?”陈江问道。
詹星若摇摇头,“刚刚好。”詹星若道,“太子和我说,与你交战的人,是带着鬼面的?”
陈江点了点头。
“那不是普通鬼面。”詹星若道。
“什么意思?”
“那个人带的是在江湖上失传了十年之久的修罗之面。你可听说过?”詹星若问道。
陈江坐下来,昂起头想了想,“有耳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