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同父皇说了,我怀疑是乘风侯。”无争言道。
“然后呢?”
“然后父皇训斥了我一顿。”无争摇摇头,“父皇十分信任乘风侯,叫我不可污蔑忠良。”
詹星若轻轻笑了一声,“皇上说的有理。太子的确是误会了。”
“什么误会,你之前不是和我一起猜的是他吗?”无争问道。
自从无争跟皇上求来了詹星若,就成天想着和自己的军师一起干一番事业,太傅教他读书,最喜欢讲那句“肉食者鄙”,无争就暗暗在心里下决定,非要做个有远见的肉食者不可。
詹星若来不久,两人就歪打正着碰上了塞北白银流失的案子,本来是个芝麻大的事,詹星若非要借卷宗回来看,一看便看出了诸多破绽和疑点。
这白银若不是被贪污了,怎么一点流动迹象都没有了,结案的时候都没在那替死鬼府里搜到白银,就堆了几箱,远远不够这几年被抽走的量。白银要么是被藏到别处了,要么就是流向外面了,总不可能凭空蒸发。
詹星若怀疑那白银是直接流向蛮夷了,这些年蛮夷军力日益强盛,怎么打都不见衰弱,詹星若便把自己的想法同无争讲了。无争觉得詹星若说的有道理,便几次三番地去找老皇帝请命调查,但老皇帝正被塞北的战事烦着心,既然是已经结案的案子,自然不想多费人力和心思,况且无争怀疑的竟然是一直替他镇守边疆的乘风侯。
都结案了还返回去调查乘风侯,于情于理的说不过去。老皇帝这几次都拒绝了无争。
无争在御花园里吹着四月的凉风,火气稍微熄了点。
詹星若只是微笑,无争忍不住问道,“阿离倒是说话呀,为何说我误会他?”
“太子了解乘风侯几分?”詹星若问。
“枪法独到,十六封侯,放荡不羁,战无不胜?”
詹星若点点头,“世人皆如此评价,太子没有了解过他额外的东西吗?”
无争想了想,摇了摇头。
“前些日子,他偷偷离开了军营。”詹星若道。
“他跑了?去哪?”
“回了家。”
自从无争第一次被皇上拒绝时开始,詹星若就已经着手调查顾怀风了,因为手中实在没什么实权,便差了太子府的侍卫混进去跟踪顾怀风,有什么动向及时给他写信。
跟了几日,那侍卫的汇报里,顾怀风除了睡觉就是喝酒,都是琐事,终于在前两天不负众望的偷跑了一次。那侍卫跟着他,结果发现顾怀风只是回家打壶酒。
詹星若把情况同无争说了,无争更加不解。
“回家就为了喝酒,这也太稀奇了。”
“人的感情都是阴晴不定的,你既然知道他一向放荡不羁,也该猜到他有这样说走就走的行动力。”詹星若道,“但巧合的是,正因如此,他洗脱了我对他的怀疑。”
“什么意思?”无争蹙眉。
“白银又出现波动了,而且数目是往常的二十倍。”
“二十倍?”无争惊起,又立刻压低声音,“这么大的波动?”
“对。”詹星若点头,“其实早些日子也是流动,但是数量甚微,乘风侯离开这几日,一下剧增。你觉得是怎么回事?”
“莫非是躲着乘风侯?”无争问。
“对,极有可能,而且这次波动的军营,就在乘风侯的本营,本大营的士兵最多,军饷也最足。如果真是乘风侯,你想想,他就靠着这些士兵打仗,怎么可能从自己嫡系部队下手克扣。”
“那你觉得是怎么回事?”
“我派人去查,倒是有点收获。”詹星若说。
“讲来听听。”
“前不久从京城调去一名将军,你应该认得,名章继尧,比乘风侯大二十岁,可能乘风侯还没出生的时候他就已经上过战场了,但是这人却主动要求调到乘风侯身边,心甘情愿当个副将。”
“这,这能说明什么?”无争不解。
“不光这些,更重要的是,章继尧抵达乘风侯麾下的时间,和大本营白银开始波动的时间恰好吻合。”詹星若正色道。
第63章 苦雨之夜,世事难料
风渐渐凉了。
顾怀风一个冲动策马回家的时候,感觉一路的风都是软的,而原路返回时,风却狂躁起来。
不长时间以后便开始下雨,西北很少看见这么酣畅淋漓的雨,顾怀风无处可躲,便认栽了。算起来整个四月份他基本都是在路上度过的。
回到军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外营把守的士兵一看将军回来了还有点诧异,因为他们根本不记得将军什么时候走的。
顾怀风下了马,第一件事便是去找陈江。
他临走的时候交代陈江,有什么情况出现立马写信告诉他,让鹰飞到顾府去就行了。顾怀风本来以为自己能多在家里住一阵子,但总好像心虚一样,放不下西北,一见到妻子儿子,心里的石头就好像落地了,赶紧跑了回来。估计真出什么问题,鹰飞到半路顾怀风就已经回来了。
夜晚的军营被把守的严严实实,除了巡逻兵,没人走动,顾怀风怕惊扰了大伙,便把杏花酒提起来走路,微弱的火光落在杏花酒上,映出一双陌生的眼睛。
顾怀风迅速回身,杏花酒碰在盔甲上,在黑夜中发出突兀的响。
“章继尧?”他定睛,眉头微皱。
“将军。”章继尧给他行了个礼。
“夜已深,为何还在此闲逛?”顾怀风厉声问道。
章继尧没有一点做错事的样子,而是微微一笑,道“特来迎接将军。”
顾怀风自然明白,他一走将近一个月,章继尧肯定会知道,他也没打算让陈江瞒着,反正就算被知道了,随便找个理由打个马虎眼就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