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氏果然蒙了他,这个贼婆娘啊贼婆娘,定是偷听了他们爷儿俩的说话,然后起了歪心思。
他怎么能这么大意了呢?明明都看见那个人影儿像钱氏了,他昨晚就应该把装睡的钱氏推起来,嘱咐她这事儿可千万别乱来。
哪怕是钱氏不听他的,那他的心里也能有个防备啊。这下可倒好,钱氏跑到衙门来找孔震雄大闹,那岂不是把黎笙往火坑里推么?
黎大宽越想越觉得愁苦不已,他拖着软绵绵的双腿往角门儿那边跑,心里又盼着孔震雄能把钱氏给吓唬跑了,千万别搭理钱氏的胡搅蛮缠。
可他也不琢磨琢磨,那孔震雄就能如了他的意?
对于此刻的孔震雄来说,别说是黎大宽了,就是天王老子来了让他撵走钱氏,他都不会从命。
这会儿是辰时,在县衙的东角门边儿上孔震雄可正是心潮涌动的厉害,只见他直挺挺地站在廊下,眼睛放光的注视着前方,而他浑身所有的感官都聚积到耳朵上了。
“怎么着?你个天杀的泼才还想不认账啦?我可告诉你,别以为你号称阎王,老娘就怕了你,你也不出去打听打听老娘是谁!”
“你黑天半夜、荒山野岭的轻薄了我家笙儿,胆敢连个交代都没有?我呸你个挨千刀的!”
钱氏的嗓门尖锐至极,可传到孔震雄的耳朵里却是堪比天籁,那些个骂他的话他根本一句都没听得心里。
钱氏狠狠地啐了孔震雄一口后,觉得骂了半天的有些累了,便一屁股坐到廊下,右腿还斜翘到左腿上。
“你个呆子倒是说句话啊!”钱氏不解气的又伸手拍了下孔震雄的胳膊,孔震雄疼不疼她是不知道,可她却觉得自己手掌发麻的厉害。
钱氏偷偷地揉了揉手,气骂道:“你个铁铸的杀才!”她心里恼怒的厉害,孔震雄真是油盐不进,认她怎么骂都不吭声。
其实孔震雄不是不吭声,一句“我娶了黎笙便可”就在他的嘴里颤悠了半天,他几次张嘴想说却说不出来。
原因无他,可不就是激动的。
想他就在半刻钟之前还打算请个媒人去黎家说亲,他都做好一次不成便多来几次的打算了。可没想到钱氏却先一步的找上门来,而且还是给他这块儿久旱的田地降甘露来的。
当时钱氏一见着他的面,立马就张牙舞爪的扑了过来,他还不明所以的问道“出了何事”。等着再往下听钱氏破口大骂的话,孔震雄就觉得自己好似被个春雷劈了一样,浑身的汗毛都立了起来。
钱氏话里话外的意思都是让他娶了黎笙,孔震雄想都不敢想天底下竟还有这等的好事儿。他对黎笙的满腔心思就似是火苗子般的噌噌往高了蹿,真可谓是春雷一声响,春心不可挡,孔震雄就差跳着脚的仰天大笑了。
他这边呆愣的不动也不说话,可真是快急死了钱氏,就见钱氏又站起来,仰着头对孔震雄尖酸道:“我说你倒是放个响屁啊。”
孔震雄眨了下眼睛,嘴里又轱辘上了那句话。
钱氏见孔震雄张开了嘴,她下意识的连大气儿都不敢喘,就等着看孔震雄要往外冒什么话。
孔震雄的嘴唇抖动了片刻,急得钱氏心中暗骂道,你个死泼才倒是快说啊。
“我,我,我……”孔震雄磕巴道。
钱氏紧盯着孔震雄的嘴,见他“我”个没完,气的钱氏一跺脚的又嚷道:“你我,我,我个屁!”
孔震雄被钱氏吼的这一嗓子震得立马闭上了嘴,也恼恨自己怎的这般嘴笨。
钱氏觉得孔震雄这定是不打算应了她,她气的脸也红上了,双手叉腰道:“行啊孔阎王,我家笙儿让你白占了大便宜你是真打算不认账了啊。”
孔震雄一个“没”字憋在嘴里,就听钱氏又说道:“你嘬了我家笙儿的腿,他的清白可就算是毁的你手里了,既然你不认账,那可别怪老娘我什么都使得出来。”
“没。”孔震雄费了半天劲儿可算是吐出了一个字。
钱氏一听就不干了,她不知道孔震雄的意思是说他没打算不认账,她还以为孔震雄是说他没毁了黎笙的清白。
“好啊你个杀千刀的。”钱氏说着一屁股就坐到了地上,她双手一拍大腿,哭嚷道:“没天理啊,不给人活路了啊,孔阎王跑的后山上糟蹋了我家笙儿,他扒了……”
“闭嘴!”孔震雄低头对着钱氏一个怒吼。
钱氏忽地吓得呆愣不动,大睁着眼睛,嘴巴半歪,两只手还高举过头顶。
孔震雄看着这样丑陋的钱氏,不禁眉头微皱,从前他光是听人说黎家有个母夜叉,他以为钱氏仅是对外人蛮横。可没想到她竟然还能这样的,青天白日里大肆败坏自家孩子的名声。
也亏的是今日里大老爷正在前面升堂审案,差役们都跟着上了公堂,否则钱氏这样口无遮拦的让旁人听了去,那黎笙的清誉不就真是毁了么。
人言可畏,哪怕他将来真的娶了黎笙,那在外人眼里黎笙也成了失节之人,这让黎笙往后怎么能抬得起头。
孔震雄心中有气,脸色当即就沉了下来。
钱氏愣了半晌后赶紧放下了手,她一见孔震雄眉毛半立的瞪着自己,不由得心里打鼓,毕竟孔阎王可真不是白叫的。
“怎,怎么着?你还想吓唬人?”钱氏想着给自己找回些面子,她赶紧站起身来,挺着胸脯,凶狠道:“你个黑杀才,欺负老娘孤儿寡母的是不是?”
孔震雄听得又气又无奈,这钱氏还真是没拿黎大宽当了个爷们儿。
“你就给老娘痛快一句话,到底娶还是不娶?”钱氏又叉上腰,冲着孔震雄横眉竖眼道。
这回孔震雄斩钉截铁道:“娶。”
“你敢不……”钱氏话说到一半又愣住,她想也没想到孔震雄竟然会应下了。
“此话当真?”钱氏眼光发亮。
孔震雄点头道:“自是当真。”
行嘞!
钱氏大松了一口气,可不枉费她这番没皮没脸的折腾。
“哼,算你识相。”钱氏白了孔震雄一眼,尽管她努力克制着自己别乐出来,可那歪斜的嘴角还是暴露了她心中的得意。
她想得亏是昨晚她起夜的时候听见了黎笙回来的动静,她对黎笙身上哪儿受了伤并不在意,她只是想看看这事儿里面有没有什么能让她抓着的把柄。
钱氏因为赵家退亲之事可算是恨透了黎笙,她打算着往后在家里更得好好的挤兑、拿捏黎笙。因此她便偷摸的跟去了后院,趴的门外听他们爷儿俩说话。
本来黎笙被蛇咬就是件碰巧的事儿,说过去就完了,可钱氏听了却是眼珠子都冒了光,她当即一个念头生出,那就是她非得讹诈上孔震雄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