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先生。”俞聂生见到晏昭和毫不惊讶,颇为愉快地对他打招呼。
晏昭和微微颔首。
一个皇帝登基最重要的便是玉玺,玉玺乃先祖开朝时寻找最材质纯净的羊脂玉,请有名的师傅们绘制上百张图纸加以设计,层层筛选选出最适合的样式请能工巧匠精心雕琢而成。玉玺不仅代表皇权,还代表宗族的认可。没有玉玺的皇帝不能称之为皇帝,能够成为皇帝的人必须手握玉玺。
以前玉玺共有九块,洵追的太爷爷辈内斗时玉玺四分五裂只剩下最后一块,这一块的价值便成了那九块加起来的重量。
没有复制品,没有替代品,世间独一无二。
李崇当然能够杀了洵追登基,也能杀了皇室所有族人强行占有皇位,但因此他会失去天下人心,后人的记载也只会让他遗臭万年。
晏昭和哭笑不得地看着洵追将包袱放在地上颇为随意地抖搂几下,装着玉玺的盒子骨碌碌滚出来。
洵追确认玉玺完好无损后正欲夸赞俞聂生,俞聂生拍拍胸脯颇为后怕道:“以后可别让我再拿这个。”
俞聂生为洵追诊治后洵追未让俞聂生立即离开,反而是带着他进书房,他踩着凳子上桌,又从桌子爬到柜顶,从柜顶慢慢挪动至最角落,他冲俞聂生伸手,“能不能再把椅子递给我。”
俞聂生还从没见人藏东西藏得这么深,洵追费劲将椅子搬到柜顶继续踩着椅子朝上摸索,花了好长时间才在总算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说找到了。
俞聂生护着洵追完好无损落地,洵追将找到的东西塞在俞聂生怀中,语重心长道:“俞大夫,天下的安危就交给你了。”
俞聂生好奇正要打开时被洵追一把按住,洵追说想看也等出宫后再看,最好找个没人的角落悄悄看,看完重新包好别磕着碰着。
“然后晚上你派人注意楚大统领在哪,如果楚大统领长时间待在一个地方,你就将这个盒子送过来。”
不看还好,不看根本不会害怕。
俞聂生出宫后拿着盒子在医馆晃悠一圈才回自己所居住的地方,为了方便他暂时住在宋南屏家。他按照洵追的嘱咐关好门窗才打开盒子,他虽知道洵追能藏这么深的一定是好东西,可万万没想到是这么好的东西。
洵追将一块玉玺交给他请他保管。
俞聂生也学洵追蹲在地上,他心有余悸,万一玉玺没保管好丢失……
“我没想到有生之年还能摸到玉玺这等价值连城的宝物。”俞聂生说。
“我还有好多宝贝。”洵追说。
俞聂生连忙摆手,“不了。”
洵追将视线挪到晏昭和身上,晏昭和也在看他,二人视线接触,洵追心说这个也是我的宝贝。
“真的不看看我的宝贝吗?”洵追继续诱惑俞聂生,“很快就能看到。”
俞聂生站起拍拍身上的土岔开话题,“你有哪不舒服?”
老实说,哪里都不舒服。洵追觉得自己咳嗽一声身体各处都疼得要死,不过不要紧,比起里头的反贼这点毛病根本算不上什么。
“有需求随时叫我。”俞聂生后退几步匿入士兵中。
洵追撇撇嘴,还真是胆小鬼。
楚泱派出去的人很快回来,宫门打开一个小缝,传话的前半个身子刚露出来,宫门便立即关闭。这人跑得上气不接下气,来到洵追面前几乎摔了个狗吃屎,“回……回陛下!崇王殿下说陛下可以再带一个人进宫,但不能是楚大统领。”
崇王不知道晏昭和也回来了。
洵追不由得又想到晏昭和那封宣告死亡的书信,他心中的火气一时间又窜地老高。晏昭和被突如其来的敌意搞得一头雾水,又听到洵追说:“就由朕和昭王一起进去。”
“陛下,昭王殿下尚还年轻经历的少,不如由老臣……”
洵追打断方韫,“方将军还是在城外接应。”
“方叔叔。”晏昭和见方韫还要说什么立即上前道,“陛下未登基时我便与崇王略有往来,陛下登基后和崇王屡有交手,方叔叔久未涉及朝堂由我去最好。”
“可是大公子。”方韫情急之下叫出晏昭和之前的称呼来,他这声大公子刚出口便使接下来的话陡然停止。
晏昭和听罢也明显有些复杂,他知道方韫一直以来在想什么,可那都是过去,镇宁侯府早就杂草丛生牌匾也蒙上一层看不见的灰尘,他缓缓说道:“方叔叔,我现在是昭王。”
先帝亲封的亲王,不必作为世子承袭镇宁侯府的爵位。
他不待方韫反应,轻轻后退站在洵追身侧,和洵追前后隔着半步,显然是皇帝与最宠信的权臣之间略显疏离却又在外人看来最亲密的位置。
洵追招来楚泱,楚泱上前,“陛下。”
洵追伸手将楚泱的斗篷解下,转身将其披在晏昭和身上,晏昭和配合着洵追微微低头,洵追双手抓着帽檐顺利用宽大的帽子遮住晏昭和的脸。
“陛下,请。”晏昭和道。
洵追将装着玉玺的包袱在手中紧紧缠绕几圈,低头深呼吸后抬脚走向宫门。
他刚站在宫门前,宫门便自动打开,通向宫内的长巷展露在他与晏昭和面前。
长巷灯火辉煌,每几步都点着足以照亮这一段路的火把,三米外的地方站着一名身材高大的男人,洵追未抬眼看一眼,他走到男人面前时男人才弯腰行礼。
钱飒笑道:“恭迎陛下,崇王殿下让臣来此迎接。”
钱飒说话间抬头看向洵追身后的人,洵追晃了**子挡住,对钱飒露出嗤笑的表情。
钱飒脸色微变,他冷道:“陛下请跟我来。”
当真是不会装也不会收敛的蠢货,洵追真想告诉钱飒你长得歪瓜裂枣果然只能成为李崇的走狗。
钱飒在前头走,洵追在后头隔着两米的距离跟着。
对于皇宫他比钱飒熟,从小长大的地方闭着眼都能找到。
可这是他第一次真正和晏昭和一起走,一起从长巷行至宫内。
他一低头就能看到随风翻飞,随着脚步而摇摆的红色衣摆,这让他本就忐忑的心变得坚定起来。今夜的事发展到现在,最坏的他都想过,走到这一步根本不算什么。只是如果换做是别人,他可能不会像现在这么勇敢,甚至有些享受此刻的宁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