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柜拿着戥秤的手一顿,“客官,您要的这些,除了天麻都没有。”
“没有你开什么店?”
“客官,我这铺子是医活人的,死人可救不了……”
话音未落,便被北山蘅一把掐住了脖子,纤细的手指似有万钧之力,顷刻间勒得他面颊涨红,喘不过气来。
眼看着男人眼睛一翻快要昏死过去,他这才松开手指。
“再放肆就割了你的舌头。”
掌柜的慌忙揉着脖颈,一边换气,一边断断续续道:“客官,您要的这些个东西都不是寻常之物,除了宫里,也就江湖上逝水阁、凌波宗这些门派才有。至于天麻……您要多少有多少。”
北山蘅点了点头,简洁道:“称五两。”
掌柜的拿起小铲量取了一些,交到北山蘅手里。北山蘅取了药出来,在望舒城西寻了一个荒废的月神庙进去,用内力将天麻化成齑粉服下。
小庙里荒无人烟,滇地百姓信仰月神,若无祭礼祀典也不会随意闯入,正是个适合修养的好地方。
北山蘅将外面的风袍解下来铺开,盘腿坐下,调运内功。
术法失败带来的反噬比他想象中更为严重,天麻虽然暂时打通了经络,内力却像是从胸口的血洞中源源不断向外流逝。幸而这世上能用术法之人寥寥无几,寻常武林中人来了也不是他的对手。
北山蘅一心一意地闭目打坐。
运气一个大周天后,灵台中一阵清明,就在他以为自己将要成功时,骤然有一个道影闯入他的意识。
“师尊……”
少年睁着那双清澈眸子,幽幽地开口。
北山蘅悚然后退,战栗不已。
少年爬上玉床,一把掀开他的外袍,狞笑着举起了手中的刀。一下,一下,又一下……胸口渐渐出现一朵殷红的莲花,鲜艳€€丽,似血着泪。
少年满意地点头,缓缓向下移动刀锋。
“师尊生得真好看,若是个女子那就更好了,不如弟子送师尊女儿之身如何?”
噩梦般的声音入耳,北山蘅觉得体内灵力瞬间紊乱起来,在筋脉中横冲直撞,又顺着四肢回溯而上,往脑后的风府穴涌去。
不好!
北山氏一族作为半人半神的存在,之所以能独立南疆数千年不倒,就是靠着体内月神赐下的这一脉灵力。若是失去灵力,他这一生都无法再用术法,那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北山蘅不得不强行破关,将灵识拉回现实里。
就在他抬眸的刹那,骤然瞥见神庙门外有一道玄色的身影闪过,那身高和体型都像极了€€€€
重九!
北山蘅心神俱震,忙不迭地爬起来冲出去。
外面夜色四合,圆月高悬,空阔的小庙杳无人音,四野里只有鸣蜩声声,长草葳蕤,哪里有半个人影?
北山蘅不放心,又将院中的草丛仔细翻了一遍。
什么也没有。
仿佛刚才那惊鸿一瞥不过是他的幻觉。
也是。
重九经历了坠崖断骨之痛,又受幽冥业火熔炼,即便真的不死,可不可能这么快地恢复过来,还能在外面跑来跑去。
北山蘅略微舒了一口气。
也不知是不是摇光镜带来的恐惧太深,从那时起,他每天运功修炼总能看见重九的身影。若即若离,隐隐约约,时而真实时而虚妄。
一来二回的,竟似心魔一般成了业障。
北山蘅觉得这望舒城是待不下去了,再待在这,便是重九不来杀他,他也要被那噩梦给吓死。
休息一夜,北山蘅打算次日启程。
临行前,他又去了一趟药铺。
药铺掌柜的瞧见那噩梦似的白袍,顿时叫苦不迭,跪在地上连声磕头:“这位好汉,您饶了我吧,我这小本生意实在折腾不起。”
北山蘅确实是打算抢点天麻就走人,眼角瞥见掌柜身上的麻衣,想起这好歹也是月神教治下的子民。
于是话锋一转,“我付你钱。”
他摸了摸口袋,身为一教之主这么多年,还从来没有出门带银两的习惯,只得脱下手上的玉扳指递过去,赧然道:“只有这个了。”
“谢谢老爷,谢谢老爷恩赏。”掌柜感恩戴德地将草药双手奉上。
北山蘅提着包好的草药向外走,忽然远处一队人马奔袭而至,马蹄扬起一地沙尘。
为首之人身着丝质短打,头戴锦帽,腰佩长剑,一边催马前行还一边对着身后众人喊道:“快!穿过望舒城,前面就是澜沧山了!”
月神教位于滇疆,地处偏僻,鲜少有这样规矩整齐的队伍出现。
北山蘅稍加思索,便拢起风帽跟了上去。
这行人在城中一家望月酒楼停了下来,将马交给门口的店小二,便三三两两地走入店中。
北山蘅在门口伫立片刻,转身跟进去,在角落里找了张桌子坐下,一边喝茶一边观察着身后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