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意思?”
绎川沉默着走到殿中那座雕花玉床前,抬手掀起了帷帐。
北山蘅倏地盯向他,面色沉冷。
“你这是何意?”
床上安安静静地躺着一个少年,青衣落拓,长发简挽,整个人陷在柔软的绸被当中,双目轻轻阖上,神态无比柔和。
“师兄要的人,我带来了。”绎川淡淡地说道。
北山蘅将榻上的少年打量一番,确定他只是睡着了,这才转过头来,冷道:“我回去歇息了。”
“师兄还是要走吗?”绎川的声音透着一股委屈。
北山蘅回头看他。
“绎川,我不管你存了什么心思,别拿来对付我。”他深吸一口气,缓缓道:“也不要将无关的人牵扯进来。”
“师兄你不看看他吗?”绎川瞥了榻上之人一眼,坚持道:“那可是你的徒弟,你不看看,万一他受了什么伤?抑或是生了什么病呢?你不担心吗?”
“那不是我的徒弟,我为何要看?”北山蘅反诘。
绎川呼吸一窒,整个人骤然垮了下去,他扶住手边的床柱,喘着气道:“师兄这是怀疑我……”
“你也不是绎川。”北山蘅冷冷地打断他的话。
随着这句话落下,身边的景象突然裂开,如同破碎的镜子一般四散坠地。床榻上少年的衣衫缓缓褪去,皮肤一点点萎缩凹陷,直至变作一具白骨。
原先绎川立着的地方站着一个青年,衣着是教中弟子的模样,容貌有三分熟悉。
北山蘅眯着眼睛看他,一时竟没想到是谁。
“教主还记得我吗?”青年轻声发问,在看到他茫然的表情之后,了然道:“想来是不记得了,我是凤容啊。”
北山蘅这才记起来,教中有个右护法名叫凤容,还是几十年前他亲自封的。
“你不是在天衡海看守建木吗?”北山蘅蹙起眉,“那是整个云沧大陆的根脉,建木稍不安稳,便有海崩山摧的危险,你怎能擅离职守?”
“天衡海边的日子太孤独了,我想出来看看。”凤容垂下头,轻轻叹了口气,纤长的睫羽颤抖着。
北山蘅面色冷了下来。
“谁准许你擅自离开天衡海的?当年从教中择取驻海之人,是你毛遂自荐称不惧苦寒,本教才赐你灵脉的。怎么如今倒要反悔?”
“教主不在天衡海边久居,不知海上清风冷寂。”
凤容的声音很轻,像是借着海风飘过来的一样,浑身由内而外地透出一种莫名悲伤。
北山蘅摇了摇头,“你若现在回去守海,我可以不怪罪。”
“我才不要回去……”
凤容垂着眸子,正要说话,突听宫殿外有人匆匆跑过来。那脚步声北山蘅格外熟悉,忙将凤容丢下,转身往外面走去。
刚走到宫门口,迎面一道青色的身影扑进了他怀里。
“师尊!”
重九声音里带着哭腔。
“怎么了?”北山蘅脸色一变,连忙在他背上拍了拍。
“肚子痛。”
重九一手勾着他的脖子,一手捂在肚子上,眼泪汪汪地开口。
“怎么会肚子痛?”北山蘅下意识问了一句,随即想到可能与龙血有关,便扶着他走到殿内,“来,先躺下,我去请巫医。”
“师尊不要走!”重九呜了一声,扑上来从后面抱住他。
北山蘅僵了片刻,拉着他的手将人拽下去,扶着他靠在软垫上,抬起头道:“凤容,去请巫医。”
凤容立在原地,默默注视着他,恍若未闻。
北山蘅还想再催促,但重九已经钻进了他怀里,用头发在他肚子上胡乱拱着。
一边拱,一边还在嘴里哼哼,像一只没长熟的龙崽。
渐渐地,这哼哼就变了味。
重九从他的肚子蹭到了胸口,最后将头枕在他颈窝,发出一声引人遐想的呻/吟。
“师尊……”
重九软声轻唤着,手勾上了北山蘅的脖颈,指尖有意无意地往他脑后红莲印记上摸去。
北山蘅眼睛一眯,猛地攥住他手腕,反手将人甩在地上。
“玉婵,你是越发出息了。”
北山蘅端坐在床边,声线凛冽,脸色阴沉,整个人如同跌进了冰窖之中,每一个毛孔都在向外散发着寒气。
随着宫内真气振荡,墙壁上的琉璃龛哐啷震动起来,夜明珠的光泽忽明忽暗。白玉砌成的地板上骤然绽出一朵红莲,向着四周蔓延开来,很快蔓成一片花海。
趴在地上的“重九”抽搐了两下,渐渐变成了一个娇美女子。
鹅黄衣裙,眉目如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