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山蘅僵在原地,说不出话。
他大半个身子都被对方拢进怀里,重九的骨骼已逐渐长开,肩胛处衣衫勾勒出肌肉的形状,有少年朝气,又成熟沉静,浑身散发着一种说不上来的魅力。
“书上说的是对的,这样喂药果然方便,师尊喝得好乖。”
重九意犹未尽地在北山蘅下唇上咬了一下,贴到他耳边道:“阿九吃了梅花糕,是甜的吧。”
“你看的什么破书!”
北山蘅恼羞成怒地骂了一句,抬手要推人。
“当心伤口。”重九捉住他的手,笑弯了眼睛,“弟子喂您喝药吧。”
“滚。”北山蘅瞪他。
重九被骂了一句,脸上却笑得更欢。他将碗端起来,舀了一勺吹了吹,递到北山蘅嘴边:“师尊若是不喝,可莫要怨弟子非礼。”
“你真当我不敢杀你?”
北山蘅阴恻恻地盯住他,抿着唇不肯动。
重九但笑不语,不以为意。
他这个师尊看上去凶得像老虎,实际上最是心软,天天说要杀他,杀了大半年也没能杀掉。
“师尊要是不喝……”重九顿住,作势又要将碗端到嘴边。
“拿过来。”北山蘅黑着脸。
重九笑眯眯地把碗递给他,北山蘅表情嫌弃,但还是毫不犹豫地将一整碗药喝了下去。
“师尊好好休息。”重九拿过空碗站起身。
北山蘅翻了个身,背对着他。
重九笑了笑,目光一转,视线落在不远处的烛台上。他走过去,拿起旁边的剪刀,剪去里面燃尽的灯芯。
“剪烛西窗,秉灯话雨,师尊可曾听过?”
北山蘅听着身后脚步声远去,感觉到脸上越来越烫,满脑子回荡的都是重九最后那句话。呆坐了半晌,他忽地拉起被子蒙在头上,整个人像猫一样缩进了被窝里。
西窗话雨……那是夫妻之间才用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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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九从西厢的客房退出来,抬头看看天,正打算冒着雨回房休息,冷不防头顶出现了一柄素色纸伞。
回过头,林浪站在廊下,静静望着他。
“林先生。”重九颇感意外。
“蘅教主的唇软吗?”林浪视线从他泛红的耳际扫过。
重九眼神微沉,表情不悦。
“是林某唐突了。”林浪敛眉,笑了笑,“非为轻薄,只是林某名字里带个浪字,行事自然难免放浪些。”
他走下石阶,回首,“聊聊?”
重九略一犹豫,跟上去。
两人一路沉默着走出二堂,穿过回廊,来到后院。重九等了大半天都没听到一句话,忍不住问道:“林先生找我聊什么?”
林浪在一棵梅树下驻足,用靴尖拨弄着地上落叶,漫不经心地开口:“你对他,认真的吗?”
“什么?”重九微怔。
“是……就想找个男人玩一玩,还是,”林浪顿住,“还是真的?”
重九眸光一沉,“林先生慎言。”
林浪了然,轻轻叹口气,“也是,我早该想到,毕竟你身体里流着楼家人的血。”
重九没听清,“林先生说什么?”
“没什么,我是想说……”林浪视线在花园里逡巡一圈,思忖半晌,道:“沧族人重伦理,若是只圈个娈宠寻寻乐子,倒也无伤大雅,若要结作连理,那可不为世人所容。”
“月神教独守滇疆,远离中土,便是不为世所容那又如何?”重九不以为意。
“难道你想一辈子呆在月宫?”
林浪盯着他,目光灼灼。
“什么意思?”重九蹙眉,隐约觉得他话里有话。
林浪沉默良久,叹了口气,“罢了,不说这个,换个轻松些的话题聊。我听阿漪说起,你被蘅教主捡回去时,磕到了脑袋,把你的爹娘都忘了?”
重九心说这个话题一点儿也不轻松,答道:“前些日子想起了一些,只隐约记得我从前叫楼恪,族中排行第九。”
林浪瞳孔骤然一缩,“楼恪……”
“有问题?”重九抬眸。
“没有。”林浪摇摇头,继续踢脚下的叶子,“若是你爹娘现在来寻你,你可愿意同他们回去?”
重九想了想,很快道:“自然是愿意的。”
“那若是他们要你回去袭承家业,但不能再对你师尊有非分之想,除非……”林浪觑着他的神色,续道:“除非你肯娶妻生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