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哟多了多了!”何老四给吓了一跳,连连摆手拒绝:“我这平时跑一趟顶多就挣个三四文钱,那还都是往返不落空的时候,你这凑整已经是多给了,这一两银子你赶紧给收回去,我是不会收的,乡里乡亲的,又是给军营里送东西,我哪儿能昧着良心黑你钱呢!不收不收!”
何老四跟被鬼撵似的,赶着牛车就跑了。
这中年男人憨厚本分了大半辈子,哪怕时逢灾年,家里老老小小好几张嘴等着要吃,穷得都快揭不开锅了,依旧坚守原则,不多拿一分意外之财。
荆长安没想到自己这举动,居然能把人吓跑,原本是想把人留宿一宿,明日再走的。
“怎么了?”魏延祯出来就看到荆长安望着路口发呆,忙走过去,没看到何老四跟牛车便问:“人走了?”
荆长安点头,面露担忧:“这天眼看就暗了,夜里赶路不安全,本想留他一晚的,结果被我给吓跑了。”
“你做什么把人给吓跑了?”魏延祯好奇挑高了眉头。
“给了他一两银子。”荆长安晃了晃手上的银子塞回钱袋:“早知道就不给了,哦对了,这个还你。”说罢,顺手就将魏延祯的钱袋还了回去:“你那袋子我就拿了十文钱,这一两银子是我自己的。”
“我又没说什么。”魏延祯瞥了荆长安一眼,难得听对方不用敬语,竟意外的顺耳,连带人看着都顺眼了很多,着实是……卸掉防备松懈状态的荆长安,看着气质脱俗,整个人都鲜活了几分:“不过大晚上赶路确实危险,这样吧,他赶牛车跑不快,我让人骑马去追回来。”
这个可以!
荆长安忙转身朝魏延祯拱手:“多谢将军!”
魏延祯:“……”
这刚顺眼了没多会儿……
魏延祯无奈摇了摇头,转身回营叫人去了。
荆长安对魏延祯这一会儿的心理历程一无所知,见人转身回去,便随着转身跟在了后头。
“你那地窖挺能藏东西的,就是可惜,烂掉那么多。”魏延祯想起那些烂在地窖里成堆的红薯土豆萝卜,就心疼得紧。
“去年存的,到这时候还能扒拉出这么些,已经很不错了。”荆长安却是见怪不怪:“这东西不是主食,便是拉去卖也卖不出价钱,还费劲,我一个人吃不了多少,就只能囤起来,囤的久了,就难免会坏掉一些。”
“那你为何不多种容易存放的水稻,要种这些?”魏延祯不解问道。
“不会啊。”荆长安拍拍布包上不小心蹭到的泥:“再说我也没田,就家门口四周开了几块地,种点东西够自己填肚子就够了,平日里何叔家会送一些米面杂粮什么,凑合凑合就差不多了,我对吃的没所谓,饿不死就行。”
那可太没所谓了!
难怪身子那么弱,一累就倒……
魏延祯都不知道该说荆长安什么好,他算见多识广,可对方这样的,还真是头一回,他甚至毫不怀疑,如果喝风能饱,荆长安绝对能连东西都懒得吃。
这么想着,魏延祯直接下了命令:“以后每一顿饭,你都到我帐子里吃。”
“啊?”这话突然的,荆长安没反应过来。
“我怕你这么没所谓着,把自个儿饿死。”魏延祯说完摇了摇头,甩开荆长安就大步回了营里,随便叫了个小兵去追何老四,就转身去寻罗福根。
寻了一圈也没见到罗福根人,魏延祯伸手就拦了个小兵:“见到罗老了吗?”
“小人好像瞅见军营跟着去河边了。”小兵应道。
“河边?”魏延祯疑惑。
“将军还不知道吧,今儿大伙要打牙祭呢,就下午那会儿,不知道从哪闯进来两头野猪,被几位将军给合力拿下了,不过营里不好收拾,就让人给抬河边去了,军医便是那会儿跟过去的。”小兵嘿嘿一摸脑门儿,说得那叫一个眉飞色舞。
听完魏延祯也是一脸意外,没想到居然还能有这种送上门的好事。然而更让他意外的是,听到这个,他第一反应居然是,让荆长安多吃肉!
这灵光一闪的反应,让魏延祯不禁一个激灵。
“将军?”小兵还在那站着等吩咐呢。
“没事了,你下去吧。”魏延祯面无表情地抬了抬手,绷着脸没露出半点异样。
那小兵的确也什么也没看出来,闻言应了声是,便自行离开了,留下魏延祯发了好一会儿愣,才去河边找人。
第25章 身有隐疾
魏延祯找到河边之时,远远就见大伙儿燃了火堆架着大锅,忙得热火朝天。
罗福根也不例外,这老头正裹在一伙小年轻里,忙着烫猪毛呢。太过专注,连魏延祯走到他身侧都没发现,还是旁边一小兵扭头擦汗看到,招呼了声,他才看见。
“将军也来啦?”罗福根本来正笑着,见魏延祯神色不对,就放下手头活计直起腰来,手背抹了把汗:“将军是来找我的?可是有人受伤,或是马儿又出了问题?”
魏延祯看了一圈儿,示意罗福根跟上,转身就走。
“大伙儿先忙着,我去去就来!”罗福根会意,跟其他人招呼了声,就掉头追上了魏延祯的脚步:“将军这么急着找过来,究竟出了何事?”
“咳!”魏延祯过来的时候没多想,真见到人了,却有些难以启齿,憋了好一会儿才道:“你那边收拾的怎么样了?”
罗福根反应过来他是问的什么,也没多想:“已经收拾好了,荆大夫直接拎包袱搬过去就成。”顿了顿,才后知后觉感到纳闷儿:“这事儿将军不是早就吩咐过了?”
“嗯。”魏延祯又憋了好一会儿:“我就是过来确认一下。”
饶是罗福根再迟钝,这会儿也察觉出不对了:“将军想说的,应该不是这个吧?”
魏延祯不说话了,他这么急吼吼过来,确实不是为了说这么两句废话。
他确实是为了荆长安才找过来的,但原本要说的,却是改变主意,打算让荆长安继续住自己营帐,只是临到头冷静下来,觉着不妥,便不说了,可这么一来,就尴尬了。
“将军……”罗福根看着魏延祯愈发古怪的脸色,忽然福至心灵:“将军这般难以启齿,莫非有什么隐疾不方便说?”
魏延祯:“……”
“咳咳!”以为自己猜中的罗福根这下也尴尬了:“原来如此,难怪每次县太爷送人来,将军总是原封不动给送回去,我还倒是将军没开窍清心寡欲,却不知……不过不打紧,您且把手伸出来,我给把脉看看,未必不能治……”
“罗老!”魏延祯咬紧牙槽,若非顾念对方年纪大,他真想一脚踹过去:“你可以闭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