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小元跟着陆昭明回了暂住的小院,蒋渐宇见他们回来,与他们打了个招呼,可陆昭明沉思不言,默不吭声进了屋,蒋渐宇觉得很是奇怪,不免挑眉问张小元:“大师兄怎么了?”
张小元答:“知道的事情太多,需要缓一缓。”
蒋渐宇:“啊?”
张小元:“二师兄,你们屋里有笔墨纸砚吗?”
蒋渐宇点头:“应该有吧,怎么了?”
“借我用一用!”张小元随口胡诌道,“我给家里写封信。”
自离家之后,他隔几日便会给家中写信,蒋渐宇他们都是知道的,当下倒也不曾多想,将笔墨纸砚寻出来交给张小元,还不忘夸他一句,道:“你还真是挂念家里。”
张小元心虚。
他捧着笔墨纸砚回了屋子,见陆昭明在圆桌边翻看裴君则交给他的江湖秘闻抄,他便坐到另一张桌子边,故意与陆昭明说:“大师兄,我要写家书啦!”
陆昭明好像没听见,根本没有理会他。
张小元这才铺开纸,认真思考起自己究竟要在上面写些什么东西。
朝廷就罢了,他还想多活几年,他可不敢像那个什么草肃肃一样,直接编排起皇帝与濮阳靖。而江湖之事……他最好避开那些权势极高且德高望重之人,人活一世不容易,他可要好好珍惜。
可什么消息是不会得罪他人,又能让人觉得有趣的呢?
张小元苦苦思索。
他想了许久,最终决定,先从花琉雀身上下手。
怎么说也是昔日江湖知名的“采花大盗”,如今冤屈洗尽,还拜入了他们师门,从此洗心革面,重新做人,还能顺带着宣扬一轮他们师门,保不齐就有人要慕名而来。
真是一举两得的好计策!
张小元打定主意,低头奋笔疾书,写起了采花大盗花琉雀的悲惨断腿往事来。
江湖秘闻抄上文章的篇幅大多不长,张小元写得飞快,顺便还给自己将来的百晓生事业做了个宣传,可到了落款时,他又开始犹豫——落款总不能写他的真名吧?每个人用的都是代称,他也该给自己想个假名字。
他咬着笔头认真思索,而后抬起头,一眼看见了仍在盯着那张江湖秘闻抄的大师兄。
有了。
张小元低下头,认认真真在文末写下他今后在江湖秘闻抄上的名字。
「无名之辈」
113.
第二天的武林大会,陆昭明照常轻轻松松将所有人都踹下了台,而后在无数人或敬畏或仰慕的目光中下了论剑台,拉住张小元的手,与他说:“陪我去个地方。”
张小元当然知道陆昭明想去哪儿。
实不相瞒,他一大早就把写给江湖秘闻抄的带在了身上,只等陆昭明来喊他一块出发。
蒋渐宇显然觉得奇怪极了。
昨天两人刚一块逛完街回来,怎么今天又手拉手一块出去了。
他站在原地看两人急匆匆离开,不免微微皱眉,小声嘟囔:“大师兄和小元是怎么了?”
花琉雀恰巧听见了这一句话。
他轻轻咂舌感慨:“以我多年经验——”
蒋渐宇转头看向他。
“两个人成天想避开其他人,单独待在一块,那只有一种可能。”花琉雀竖起一根手指,神神秘秘开口,“二师兄,我觉得他们很可能是……恋爱了。”
蒋渐宇:“……”
花琉雀安慰蒋渐宇:“这种事情嘛,江湖上很常见的,同门之间,朝夕共处,日久生情——”
蒋渐宇半天才挤出一句话。
“你脑子里除了这种事。”蒋渐宇无言道,“还能想些别的吗?”
114.
张小元跟着陆昭明跑到了传说中贩售江湖异闻录的醉仙阁外。
这醉仙阁从外看只是一处寻常酒楼,生意也不如街上其他几家酒楼好。张小元跟着陆昭明一块走进去,里头的桌子也积了灰,跑堂的靠在桌上睡觉,掌柜的一手支着下巴在柜台后,有一下没一下地拨弄着手中的算盘。
陆昭明走过去,那掌柜的还打了个大哈欠,问:“客官是要买酒……还是吃饭啊?”
陆昭明皱着眉,与他说:“是裴君则让我来的。”
那掌柜的好似眼睛一亮,一瞬精神了许多,偷偷将莫名其妙一握陆昭明的手,道:“我懂的。”
他神秘兮兮在桌下翻找片刻,翻出了一沓写满字迹的江湖秘闻抄来,一面问陆昭明:“少侠想要最新的,还是过去的?”
陆昭明答:“以往的。”
掌柜的点了点头,从那沓江湖秘闻抄中分出一摞,放在陆昭明面前,认真说:“这是一年的份,五两银子。”
陆昭明:“……”
张小元憋不住小声道:“怎么不出去抢呢。”
一个月前还觉得三百两银子的玉佩不过是小钱的张小元,如今连五两银子都觉得过分昂贵,甚至怀疑起了眼前的这个掌柜的,觉得他或许是个天大的奸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