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必了,外头天寒地冻的,听闻谢大人身子骨大不如前,还请留步罢。”元瑾不动声色地瞥着沈执,又笑道:“若不然,谢二公子送一送本王?”
沈执估摸着元瑾有话要同他说,遂比划了个请的动作,两人刚至府门口,元瑾就迫不及待道:“沈公子好手段啊,仗着自己同中书令大人一母同胞,什么腌臜事都敢做!也不知道何为自重!”
沈执心想:“我同你才是一母同胞,而且还抱在一块儿八个多月的亲兄弟。”
明面上却低笑道:“这是我们谢家的家事,就不劳良王殿下费心了,有空就多想想西境赈灾之事,大过年的,我哥哥忙得很,没那么多闲情逸致应付殿下。”
元瑾被戳了痛处,心里越发恼恨,有心想给沈执一个下马威,可府中下人一直守在左右,生怕沈执出了半点差错似的。
沈执两手一摊:“殿下也看见了,我哥实在太紧张我了。”
“你别得意的太早!日后有你哭的时候!”
沈执笑容灿烂地伸手作出一个请的动作:“请滚吧,殿下。”
待将元瑾送走,他才揣着手,慢吞吞地往府里挪。实在想不明白谢陵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明明知道皇上和元瑾一个鼻孔里出气,居然还帮元瑾想什么赈灾之策,待他竟然一副毫无芥蒂的模样,简直令人匪夷所思。
第20章 实在太荒唐了!
过了上元节,沈墨轩奉旨迁入京城,谢陵替他寻了个风水极佳的好府邸。
就这么说吧,谢府在东街,府邸就在西街,中间横跨一整条长安街,坐马车都得两个多时辰。
谢陵出手倒也阔绰,新府邸里面陈设一应俱全,好山好水,实乃定居养老办公的好处所。沈执估摸着谢陵是打算彻底断了他的邪性,也不敢多说什么。
待沈墨轩乘水路来京,谢陵亲自去接,原本沈执也眼巴巴地要跟去,结果谢陵说什么都不肯。按头让他在府里窝着。
府邸里新修的园子也完工了,沈墨轩来京时未瞧见沈执,旁敲侧击问了谢陵几句,听他一直是搪塞之词,心里暗暗担心沈执出事了,遂借着园子的事,要在府邸上设宴款待。
沈墨轩在京中相识的人不多,除了谢陵,沈执二人外,便是皇室中人了,毕竟沈家是先皇后的母家,打断骨头还连着筋。
一大早谢陵就起了身,立在屏风后面穿着朝服,回眼见沈执还在床上趴着睡觉,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浑然忘了自己是啥身份,也不知真是心大,还是真的不怕死,遂好笑道:“晚上沈兄府上设宴,千叮咛万嘱咐让我把你也带上,你就这么一副懒懒散散没有出息的样子,去那丢人现眼么?”
沈执一听,立马睡意全无,趴在床边探个脑袋出来:“轩哥总算想起我来了,我就喜欢去别人府上吃酒,这回既是轩哥相邀,哥哥定然没有拒绝的道理罢?”
他满脸笑容,心里想着伸手不打笑脸人,多笑一笑,也没什么坏处。况且他天生就是一副笑脸,即便要哭,也是眸子先弯。
谁料谢陵大步流星走了过来,照他后脑勺狠扇了一下,沈执吃痛地往被窝里一缩,呜呜啊啊地乱叫。
末了才揉着头,万分郁闷道:“不是说了,伸手不打笑脸人,怎么我笑得这么好看,哥哥还打我?”
谢陵言之凿凿道:“伸手不打笑脸人不错,但我觉得假笑就是该打!”
沈执暗骂了句“不讲理”,翻过身又要继续睡,谢陵两手一扯被子,他索性就蜷缩在一起,让人诧异的是,天底下应该
甚少有男人能缩成这么小一团。
谢陵并不觉得他这样很可爱,提溜着他的衣领将人拉起来,不近人情道:“起来!成天睡到日上三竿!书看好没有?你该不会打算让我替你考科举罢?!”
沈执被迫跪坐在床上,也不知是没睡醒,还是打疼了,眸子朦胧一片淡淡水光,连眼尾都洇红起来,眼波流转间,勾得人心荡漾,心驰神往。
谢陵尚且未从他如何能作出这种姿势的疑惑中走出来,已经被他这记勾人的眼神吸住了,连他自己都没发觉地红了耳垂。可仍旧板着脸道:“这才算什么?你若考不上,我弄死你!别以为我在同你说笑,不信的话,尽管试一试,看看沈墨轩护不护得住你!”
沈执大为不满,很不理解谢陵三年之后,如何变得这般不懂怜香惜玉。即便自己不是啥温香暖玉香饽饽,可也生得足够人模狗样罢。就连元祁那么清冷性子的人,偶尔也会看在他生得好看的份上轻饶,就偏偏谢陵不一样。
好不容易才将活阎王送走,沈执又要回去睡觉,霜七一把将他拉住,呵道:“大人吩咐了,让我盯着你看书,你要是不好好看,回头大人饶不了你!”
“我说霜七,”沈执磨了磨后槽牙,万分郁闷道:“大过年的,我刨你家祖坟了?我跟我哥哥之间的事情,关你什么事?咸吃萝卜淡操心!”
“你以为我愿意管你?如果不是大人对你还有余情,你早就死无葬身之地了!”霜七推了他肩膀一下,呵道:“快进去!”
沈执顺势往地上一扑,打了个滚躺地上了,恰好阿兮从前院过来,见状忙上前拉住霜七,骂道:“你干什么?怎么可以凭白无故推二爷?!等大人回来,我一定要告你一状!”
霜七恼怒道:“他是装的,你看不出来?你跟着凑什么热闹!环姨,环姨!”他扯着阿兮手腕,将人往外头拽,一面大喊,很快外头就闹成一团。
沈执在地上躺了一会儿,琢磨着到底怎么做,才能让沈墨轩同谢陵彻底决裂,思来想去没什么好的法子,正愣神间环姨从外头进来,忙不迭地过来扶他。
“二爷,快些起来,地上凉!霜七没有坏心,就是性子直了点,二爷大人不计
小人过,千万别放在心上!”
沈执笑了笑道:“环姨,我想吃太师糕,雪花饼,玫瑰煎,还有烤鸡,烤鸭,烤鹅!”
环姨笑道:“好,奴婢这就给二爷做去,二爷稍待。”说完便下去了。
谢陵临近傍晚才打外头回来,将马缰绳丢给下人,随口问道:“二爷今日在府中如何?”
管家笑道:“好着呢,一天了连个院子都没出,听说一直在房里看书,可用功了!”
谢陵暗暗点了点头,心想沈执此人好赖话从不听,软硬不吃,还得靠点强硬手段。只有满身伤痕才肯乖乖听话,就同脱缰的疯狗没区别,寻常人根本治不住他。
也不知道沈执跟在元祁身边三年,都是以何种无赖姿态撒泼讨宠的。
他正想着,脚下不停,很快就入了院子,隔着一道房门就听见屋里传来沈执的笑声。
老管家满脸大汗,转过脸来偷觑着谢陵的脸色:“这……似乎是阿兮在里头?”
谢陵抬手推开房门,就见沈执斜躺着,一条腿平伸,一条腿半曲着,正同阿兮翻花绳。一见他进来了,霍然从地上窜了起来,结结巴巴地唤道:“哥哥怎么……怎么回来得这般早?”
“我回来得不巧,打扰到沈公子的雅兴了,真是对不住啊!”
谢陵缓步走了进来,见屋里凌乱,地上还摆着没吃完的糕点,他弯腰将书捡了起来,吩咐管家把阿兮带出去。
“我让你待在府里看书,你看哪里去了?脑子里成天装的什么?草纸吗?踢毽子,翻花绳,姑娘家玩的花样,你一个不落!”
说着,卷了这书就往沈执头上砸,沈执一点没敢躲,心里大叫道:“砸罢,砸罢,赶紧砸,砸得头破血流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