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执一惊,猛然转过脸望向谢陵,见他神色认真,半点不似说笑,下意识攥紧了拳头。
他总是觉得像谢陵这种人,注定是个刚正不阿,两袖清风的臣子,对朝廷,对皇上,对天下黎民百姓,绝无半点私心。
所以一直以来,沈执埋怨元祁多疑,居然把矛头
指向谢陵。
如今看来,谢陵似乎早就有了谋反之心?若是如此,那到底谁是谁非,谁对谁错?
沈执突然觉得自己迷茫了,眼前漫漫山野笼罩在薄薄一层夜色下,他置身其中,显得多么渺小。若再放眼万千世界,自己更是沙粒芥子,不值一提。
他怎么都想不明白何为对,何为错。
谢陵见他满脸迷茫,攥得更紧了,轻不可闻地叹道:“我并非喜欢至高无上的权利,可若没了权倾朝野的本事,我拿什么保护在意的人。”
沈执有些动容了,眼眶泛酸:“我明白哥哥的意思,即便我不帮你,也永远不会拖你后腿。我虽然没什么出息,但总归还是有点用处的,哪怕全世界都跟哥哥为敌,我也愿意为哥哥战死沙场!”
二人推心置腹,顶着山坡上的猎猎狂风,就地打了个野战,山坡上黑沉沉的,谢陵随手将人往树干上一推,高抬起他的一条腿,挂在臂弯上。
不顾沈执求饶,硬是大张旗鼓地干了一场。还擦拭着沈执的唇角,低声道:“哥哥来查岗,你开不开心?”
“卧槽,我开心什么啊?”沈执满脸热汗,金鸡独立的姿势,几乎抖成了筛糠,呼呼地抽着冷气,“巡防营里都是男人,哪里来的女人?你查哪门子岗?”
谢陵言之凿凿:“男人更不行!”
沈执有一瞬间睁圆了眼睛,那条金鸡独立的腿,颤颤巍巍地被翘了起来,能保持他不从半空中摔下来的唯一一样物什,居然还是来自于另外一个男人。
他简直羞愤欲死,觉得真的没有脸活了,不明白像谢陵这么风雅的人,即便风流起来,也该讲究一下啥叫花前月下,良辰美景罢?
这他娘的孤山野林,鸟都不拉屎的犄角旮旯地儿,有啥好玩儿的。
很快,沈执又明白了这种地方的野趣儿,好像是挺好玩儿的,他眯着湿漉漉的眸子,睫毛都粘在了一块,微微翕合着唇,像是濒临死亡的河蚌,呼呼地喘着粗气,很久之后,才哑着声儿唤:“哥哥,饶命啊,我今天第一天来巡防营任职,还是个不大不小的长官,哪里能在军幾重地,行这种……这种共赴巫山的……啊,额,你……唔,你混……混蛋!!!”
“……沈公子,当真是失礼了,一见沈公子,我就是无法自持。”谢陵照样将人往死里折腾了一回,边拢上衣衫,边笑话他,“好了,起来罢,别杵那跪着,我没有那么多压岁钱给你。”
“呼,你真是个衣冠禽兽,”沈执扶着后腰,哆嗦着腿从地上爬了起来,面红耳赤地指责道:“你这么绝,怎么不上天!下次别来了!巡防营不欢迎你!”
第44章 你是我最在意的人
回府时天色已经黑透了, 谢陵翻身下马,之后又伸手将沈执扶了下来。
老管家一早听说巡防营里面的士兵最野蛮了,最爱欺负新来的,在府上担心得要死, 一见沈执被扶着下马,当即跺脚恼道:“这巡防营也忒欺负人了,二爷今个才第一天去, 就弄成这样回来, 那往后哪还得了?!”
沈执面红耳赤地将谢陵推开,飞快地道了句:“我没事。”之后作贼心虚地溜了。
谢陵望着他的背影,轻轻笑了一下,这才同管家道:“无妨, 小伤而已,回头让人送支消肿的软膏来, 我亲自帮他上药。还有,去厨房通传一声, 熬一锅冰糖雪梨, 记得多放点糖, 给二爷送去。对了,我让人去采买的熏香到了没有?”
“早到了,已经让人在红莲香榭周围点上了,这香可灵了,保管外头的蝉消停一整晚!”
谢陵点头,这才回了卧室, 随意换了身衣服,又看了会儿公文,听下人说,沈执今晚不愿意过来用饭,遂也不勉强。
将近子时,才放下书,吹熄了烛火,轻车熟路地翻进了红莲香榭,四周一片寂静,果真没了恼人的蝉声。
轻轻一推门,谢陵便悄无声息地进了沈执的卧房。
沈执原本就没睡,一听见响声,浑身绷得紧紧的,下意识绞紧了双腿。
先前做了一次,现在还疼着呢,稍微动一动就疼,谢陵也不知道心疼人,从最开始的三五天一次,到一日一次,现在可好了,一天几次。哪哪都有谢陵的事儿,简直就是风月无边。
硬磨硬干,铁打的身子骨也受不了啊,沈执委屈死了,蜷着身子不动,感觉到谢陵掀开薄毯,躺了过来。
沈执忍不住求饶道:“哥哥,饶了我吧,明天还要去巡防营,我不能带着伤去。我……我那儿疼的,不比姑娘家的,一时半会儿不可能松泛,唔。”
谢陵将人圈在怀里,温声细语地哄道:“圆圆乖,不碰你,哥哥抱着你睡。”
沈执趴他怀里忍了忍,觉得也不是很难受,但太难以启齿了。他觉得自己现在就是个以色侍人的宠臣,也不知道还能煎熬多久。
若是哪天真的死了,不知道谢陵会不会
难过。
也许,会难过个三五天罢,府里死条狗,也会有人难过的。最多也就半个月,那个叫做阿执的少年,应该就会彻底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
就像是当年元祁亲手把他在东宫生活过的痕迹抹掉一样,等谢陵玩腻自己了,应该就会把他彻底处理掉了。
“快睡罢。”谢陵低头亲了亲他的眼睛,“你是我最在意的人,哥哥会好好照顾你的。”
“我是你最在意的人……”沈执低声重复一遍,感觉心里瞬间就满了,之前所做的一切事情都是值得的。以前就谨慎隐忍,如今更添卑怯,接受别人对自己的喜爱时,总是显得小心翼翼。
他愿意为了哥哥对他的好,付出任何代价,包括自己的生命。更别说做点事了。
虽然很难以启齿,但也不是不能接受,如果谢陵愿意亲一亲,那就再好不过,若是不愿,抱一抱也行。
如果不愿亲也不愿抱,不打不骂不罚跪就行,自己对谢陵一点要求都没了。
元祁自在谢府身中几剑之后,也不知是伤重,还是年纪大了,这阵子总是想起沈执。
受伤之事不好与外人道,身边只有夏司清楚,白日上早朝时,见谢陵位于百官之首,谈笑风生中尽是运筹帷幄。眼波流转间略显凉薄。
不知何故,又念起沈执了。闻人言,沈执初至谢府时,过得很艰难。白日干粗活,晚上睡马厩,隔三差五就被谢陵罚跪在雪地里,也不给吃喝,让他冻着。
一身薄衫跪在那儿,大雪几乎将整个人都埋住了。夏司不仅一次地从旁劝说,求他将沈执接回来,元祁一概不应,总觉得沈执天生不惧疼痛,无论如何虐打,一条贱命比草还韧。
不像元瑾,稍微磕一磕,碰一碰,就疼得眼泪汪汪的。
至午时,皇后亲自熬了一盏鸡汤送来,里面加了好几位药材,元祁同她乃少时夫妻,立她为后,不过是为了巩固势力,没几分感情。也许是上苍罚他虐杀亲弟,至今为止,膝下无一儿半女。
唯有一个小十七陪伴左右,元祁总是对幼儿少几分防备心的,初时也是随便养养,后见小十七有几分沈执的影子,便动了恻隐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