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执听了,突然有一种大松口气的感觉。
他此前一直认为谢陵恨死他了,只要有关他的一切,一定会亲手抹掉。当初知道谢陵把狗都带走了,还暗暗难过了很久。
原来,谢陵从未真正地恨过他。
“……我让人从别的地方移植了一棵红花树,养在院子里,每天精心侍养。可蜀地苦寒,它亦是活不下去。”谢陵提起当初在蜀地的经历,语气也有些感伤,“我留不住你喜欢的任何东西,也留不住你。”
“我也留不住你喜欢的任何东西。”沈执抱着狗子,半倚在谢陵怀里,“当时谢府被查封了,我进不去,两手空空的,什么都留不住。”
两个人错过了这么久,互相思念着对方,可却无法真正拥有彼此。
原来两个人早在三年前就一起伤,一起痛了。
谢陵就近寻了个酒楼住下,外头风雪太大,沈执浑身上下覆着一层积雪,怀里的狗子乖乖巧巧,一直缩在他的衣袖中小憩。
二人订了间雅室,谢陵怕他在外冻着了,一进门就将人抱在怀里取暖,唇齿相依,搂在一处儿耳鬓厮磨。
店小二敲了敲房门:“客官,饭菜好了!”
“放……放门外边!”沈执颤着声儿道,双眸蒙着一层淡淡的水雾,情欲从眼眶里跳动出来,嘴才一张,吐出几丝甜腻的低吟。
“哦,好!”
脚步声渐远,很快又响起,“对了,客官,现在兵荒马乱的,需不需要买几个奴婢暖床?”
谢陵啃咬着沈执耳垂,悄然问道:“沈公子,人家问你呢,需不需要暖床的?”
“不……不要,你下去吧!”
店小二道:“很便宜的!都是流离失所,无家可归的姑娘!一百个铜板就能买下一个了,带回去当个侍妾也好,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不要!”
“模样俊,身段好,脸蛋嫩得跟豆腐似的,小腰纤细!我见公子一身贵气,定是哪家的小少爷罢?买几个暖床的奴婢回去,尝个新鲜!”
谢陵低声笑道:“阿执,模样俊,身段好,小腰纤细,正是你喜欢的,要么?”
“不要啊!”
沈执咬着牙,脸上布满潮
红,颤着手指取出一枚金叶子,飞速砸出房门,道了句:“滚!”
“好嘞!”
“阿执,我能问一问你,黄金一百锭出于何故么?”这也是一直困扰谢陵的事情,他以前虽然会给沈执银钱,但并非是那等意思,不过就是养弟弟一样,隔三差五给他点零花钱。
从未拿这种事情侮辱过他。
沈执咬唇不吭声,将脸埋他胸前。
“阿执?”
“没什么意思,事情都过去了,算了。”
人都死了,再追究这个也毫无意义。
好像很多人都觉得沈执想要钱,很多人觉得他贪慕虚荣,想飞上枝头当凤凰。就连元祁也曾经斥责过他,让他不要痴心妄想。
可平心而论,沈执从未有过贪慕虚荣的心。只要能跟喜欢的人在一起,每天吃糠咽菜,他也心甘情愿。
谢陵当初又怎么会觉得他不愿意跟去蜀地呢,沈执恨不得插翅飞过去。
二人在外疯玩了一宿,才一回军营,士兵来报,单膝跪地急声道:“小世子,不好了!派去接应顾公子的三千精兵被人打散了!现如今寻不到顾公子的行踪!”
谢陵一惊,感觉心脏猛然一滞,高呼一声:“弟弟!”
顾青辞觉得这位吟吟姑娘行为举止同其他姑娘很不同。
她自称是小门小户出生,可又不懂任何精细活,连缝补衣服都不会。做任何事都笨手笨脚的,两手白嫩嫩的,一看就是大户人家的千金小姐。
可为何沦落至此,还要撒谎骗人,顾青辞也不得而知。
哑姐曾私底下问他,既同沈公子无缘,是否愿意娶了这位吟吟姑娘。
顾青辞明白哑姐的意思,可阿执就是阿执,天底下只有一个阿执,不是任何人可以随随便便替代的。
别说吟吟姑娘只是同阿执生得有几分相似,哪怕是阿执同胞的弟弟妹妹都不行。
顾青辞年少时在书里读过一句词,我心匪石,不可转也,我心非席,不可卷也。
他的心里除了阿执,还是阿执。
至了晚间,马车在官道上的驿站停下,顾青辞照例下车置办些盘缠,现如今距离京溪怕是还得七、八日的路程,可捉拿他的皇榜已经下达。
顾青辞不得不用纱帽掩盖着面容,每去一个地方都乔装
改扮,尽量低调。
可即便如此,还是被官兵察觉到了踪迹。
马车被官兵围堵在了官道上,顾青辞不懂武功,为保护哑姐,只能硬着头皮上。
结果见元吟站在不动,顾青辞忙道:“吟吟姑娘!你快些过来!别让他们抓到你!”
哪知元吟一亮手里腰牌,同左右官兵们道:“我乃宁王膝下独女,雁北的小郡主!见此腰牌如见我父王!”
周围官兵见状,纷纷跪下叩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