盈香听了脸色都白了。
然而不过是个卖笑人,又怎么敢不听从恩客的话。
她调了调琴,开始哥哥长妹妹短的唱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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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安翻完了照夕院的账目,夕阳从账房窗口撒了进来,落在他指尖,他一愣,缓缓合了账。旁边自教坊司赶来的奉銮徐礼连忙端上杯茶,恭敬的递在何安手上。
何安掀了茶碗,敝了敝,抬眼从徐奉銮和这院主还有鸨母的身上扫过去,笑道:“这茶不错。”
几个人听了何安这话松了口气。
徐奉銮笑道:“大人要是喜欢,我让照夕院明日送一些去府上。”
何安也不说要,也不说不要,吹了吹雾气,呷了一口茶水,合上碗盖,放在了旁边小几上,然后他站起来,对喜平说。
“得了,这天儿也不早了,回去吧。”
此时就听得有一清冷女声摆弄了琴唱道:“俏冤家,想杀我今日来到。喜孜孜,连衣儿搂抱着……搂一搂,愁都散。抱一抱,闷都消。便不得共枕同床……”
何安一愣:“这是……”
徐奉銮顿时脸色憋红了,瞪眼看向院主:“这谁,唱这么低俗的曲儿。也不怕丢了照夕院的位分。”
院主也很无奈啊,干看着徐奉銮:“奉銮,咱们这院子里,还不时大人们点什么,姑娘们唱什么……这……我、我也没办法啊……何况楼上七殿下和五殿下的包场。”
两人正在你瞪我,我瞪你。
就听见一直端着谱儿的何提督,顿时声音变得又紧又快,问院主:“五、五殿下在呢?”
第九章 勾栏
那鸨母见这位御马监的大官问起来,应该是十分重视这事儿,为了表功,连忙开口道:“大人,五殿下之前都在前面几个胡同的院子里耍,这是第一次来照夕院。似乎是七殿下邀请,午前来的,找了好些个姑娘们去作伴。”
何安听了鸨母的话,心里有些不快,只道:“殿下去哪里、做些什么,你个鸨母怎知道的这么清楚。”
“……这不是怕督公您不知道吗?”
“督公什么事情不知道。想掌嘴了是吗?”喜平狐假虎威,那鸨母吓得连忙闭嘴求饶。
“我当然知道。”何安皱了眉头嘴硬道——殿下什么都好,素来爱寻花问柳,以前在外游学的时候,也总能传出几段风流佳话,如今回来了,京城这里繁花似锦,定是要闹腾好一阵子的,他心里清楚得很,没资格也不敢管。
可是今儿……
老七?
前几日殿下刚进了内廷面圣,皇后那里也没过去,接着直接去见了万贵妃,京城里大家都知道的清楚。如今没隔几天,老七就来照夕院飨客?
那个笑面狐狸,诓骗五殿下来了这地儿,指不定是想做什么呢。
兴许是要离间殿下和太子之间不算稳固的信任?如果真是这样,封藩之事迫在眉睫,可不太妙了……一旦落人口实,给五殿下站了老七的队,在太子那边怕是无法挽回。
一行人本来都走到了后院门口, 何安顿**形,回头道:“带路。”
徐奉銮带着一干人候着,正抬手作揖:“督公慢——啊?”
“带我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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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盈香姑娘弹完了一曲《桂枝儿》再不问赵驰想听什么了,自己坐在一旁,乖觉的弹些不成曲调的声音,十分敷衍。
酒过三巡,气氛正酣。
老七放下杯子,笑问:“五哥,这次回京什么打算?”
赵驰不动声色:“什么打算?”
“在外这么多年,诸多兄弟都封了爵位,三哥、四哥都在藩地上自给自足,好不逍遥。”赵瑾仁笑道,“我不久前也得了个仁亲王的封号。五哥倒是落后了。如今五哥回来了,是想讨个爵位封地,还是想在京城有一番作为。”
赵瑾仁说话不绕弯子,比起东宫来不知道是直接了多少。
赵驰只当没听懂,反问他:“以七弟的看法呢?”
“咱们兄弟十七人,除了几个还在襁褓里的劳什子弟弟我记不得名字。其他大部分都封了藩。前面几个除了老六夭折,其他人最差都是个王,再后来老八老九他们已经是封到郡王了。再加上历代皇子封藩的大有人在,肥美之地都封了个精光。再封下去,怕是无地可封。”赵瑾仁道,“依我看,五哥还是留在京城吧,也许未来有所变化还未可知。”
赵驰瞥他,笑道:“七弟真不拿自己当外人。”
“自然不是外人,我们乃是亲兄弟。”赵瑾仁道,“当年我母亲万贵妃就与兰贵妃走的近,如今我们亲兄弟之间更不能见外,这也是……我母亲的嘱托。”
他这语气直指赵驰与万贵妃私下的往来。
“仁亲王这建议不错。我回头奏明东宫,请太子哥哥为我定夺。”
“太子。”赵瑾仁毫不客气的嗤笑一声,“太子若能给五哥你定夺,他早就定夺了,何必等到今天,我听说皇帝已经让内阁和司礼监在议个办法。太子能左右谁?”
“七弟的意思是?”
“咱们大端,素来以内阁为首。六部之事,无论何种,大大小小皆要上报内阁,由内阁出票拟,报司礼监,司礼监整理了之后,原本是要给皇帝来批红。父皇年迈,醉心修仙,懒得管理朝政,这批红之权就放在了司礼监。”赵瑾仁屏退了左右,站起来,行至老五面前,“如今朝廷局势,五哥难道看不清。虽然内阁首辅於睿诚是皇后之人,东宫太傅。可司礼监掌印王阿如今深得圣上信任,内行批红之权,外掌东厂大印。就算内阁本事再大,也得向王阿低头。你的事情,不过是王阿一句话、一行字而已。”
赵瑾仁一笑:“他东宫有什么,郑献吗?一个刚爬到秉笔位置上的奴才?虎视眈眈东厂厂公的位置这么多年了,还不是被王阿牢牢把持着?哦,要不然就是御马监提督何安,御马监虽然手握禁军,牢牢护着大内,可他上面还有个关赞,那老家伙身体硬朗,怕是一时半会儿死不了,腾不出位置给何安了。”
都说万贵妃仗着自己的父亲乃是内阁次辅,又有司礼监掌印王阿给她撑腰,权力滔天,只手遮天。因此七皇子也是趾高气昂,锋芒毕露。
如今看起来老七确实是相当嚣张,隐隐已是将太子不放在眼里。
事出反常必有妖……这种态度,若是放在别人身上,早在京城里死了八回了。可老七还好端端的活着,甚至拉了张大旗,隐隐有一种呼声要取太子之位而代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