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得抬手握住五殿下的手掌,殿下指尖微凉,修长的指握住他,从他虎口处绕过去,紧紧抓住了他的手背。然后顺势被那么一拽,就上了房顶。
房檐上放着一张小几,正好支棱在斜着的瓦上,小几两边随意放了几个软垫,何安坐上去,一点也不觉得硌得慌。
殿下素来是会享受的人,自然不会委屈了自己。
刚坐好,一杯清酒就递到了面前。
“同饮?”赵驰问他。
“殿下,这不合适。”何安推却。
“没什么不合适的。”赵驰道,“这夜色如此好,不喝一杯,岂不辜负?”
无奈,何安双手接过了杯子,又侧身轻轻抿了一口。
暖风轻拂而来,夜虫唏嘘。
赵驰靠在软垫上,仔细看着何安喝下了一小口酒,心底不由得叹息,他小心翼翼的模样,仿佛喝下了什么玉液琼浆,又像是喝下了穿肠毒药。
他那神色百转千回。
无论怎么品,都有一番滋味。
上有银河九天,衬着这位何督公更贴合自己的心意。一时间,赵驰别的什么也不想了,只品着酒,笑着看他。
何安又喝了口酒,察觉了赵驰的视线。
“殿下看什么?”
殿下道:“督公上次送了一幅墨宝给我,我还不曾回礼。”
何安顿时羞讷道:“奴婢那算什么玩意儿,还劳烦殿下惦记。”
赵驰叹了口气,仰头看天,笑道,“督公可知道我的名字是什么。”
“奴婢自然是知道的。”何安道。
“赵驰。”五殿下道,“驰是俊采星驰的驰,我这小字便是有枢。天上北斗有一颗星名曰天枢,督公可知?”
“天枢,便是贪狼星。乃是北斗第一星。”何安道,他抬手指天,“自天枢往过数来依次是,天璇、天玑、天权、玉衡、开阳、摇光……”
赵驰点头:“督公博学。《天象列次分野之图》有言:北斗七星,又名太微,运乎中央,而临制四方,建四时,均五行,移节度,定诸纪,皆系于北斗。说白了,北斗星便是帝像,天枢乃是帝星。”
何安心头一跳,已是坐直了脊背去看赵驰。殿下素来谨慎,断不会突兀说起这大逆不道的话。
他且仔细去听。
赵驰放下酒杯,站起来仰头看天,半晌后道:“督公一片至诚之心,这些时日已是展露无遗。赵驰很是感动。未来日子,也得仰仗督公在朝中为我开疆拓土,未雨绸缪。”
至此,自己纳了投名状,皇后那处有了安排,终于给殿下争到了一个拖字,一个替字。
巴巴的等待一个结果。
如此有了回音。
至此,五殿下算是终于信了自己。
何安那心头的大石头终于落地。
连忙换了跪姿道:“为殿下谋将来,便是为何安自己谋将来。奴婢怎么敢不尽心尽力?”
赵驰一下,道:“督公,夜深露重,我们下去吧。”
何安应了一声,亦起身来要顺着楼梯下去,未了赵驰忽的搂了他的腰,从房檐上飘飘然落在了地上。何安只觉得天晕目眩。
待落地后,他仰望着赵驰。
苍穹舒展开来,将这位殿下嵌入其中,背后无声旋转的巨大星河幕布,让他看上去真的俊采星驰,夺了人的视线,再转不开眼神。
赵驰这会儿君子的出乎意料,他扶着何安站稳,眼神难得一见的温柔到底。
“督公,早些休息。”
“殿下……殿下也是。”何安怔怔的说。
*
佃农之苦,前文有言,不需再多赘述。
赵驰亦不是什么悲天怜人的角色,皇庄内外看了一圈,清楚个大概,也没多说什么,只让一家孤寡老人收留了先前袭击何督公的佃户几个孩子,留了百两纹银。
徐逸春这边倒是大有所获,从庄上得了水利脉络,举一反三,对水利修缮之事可推行到京畿周边诸多皇庄适用。
一行人呆了三四天,便要离开。
走前一夜,陈庄头自然是使劲浑身解数办了场送行宴。
好酒好肉通通摆上,十年老母鸡宰了,二十年女儿红开封了,便是想将各位贵人伺候的舒舒服服,让他这个庄头的位置坐得稳稳当当,继续中饱私囊。
他自然还有别的心思。
酒过三巡,大家已是微醺。
陈庄头讨好道:“五殿下这样的贵人来,让我家里蓬荜生辉啊,未来子子孙孙怕是都要以此为荣。就是咱们陈家村实在是荒僻,也拿不出像样东西招待诸位。如今酒有了、饭有了,我让我家闺女上来给殿下跳个舞吧。”
赵驰杯子一顿,看那庄头陈眼神暧昧,已经知道是什么意思了。
“陈庄头慷慨,连女儿都可以拿来飨客?”赵驰问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