阶下臣 第59章

陈才发急了,嚷嚷道:“你们这是要作甚?!我乃司礼监秉笔陈才发,尔等速速退下。何安!我这是跟你们关掌印早就打好招呼的!你别是连关掌印的话也不听了吧!好大的胆子!”

“呵。”何安笑了一声,抬眼瞧他,眼神冰冰冷,“关赞?托了你的福,迟点你可以在牢里问问他。”

陈才发腿有些发软:“你什么意思?因为我带了个人回来?这不是常有的事儿吗?打个招呼进外城的人还少了?你这就是兴风作浪、故意构陷!”

何安不理他,只对高彬说:“高千户等什么呐?”

高彬只听何安的,一挥手道:“把人带走!”

禁军一窝蜂上去,将两个人捆的粽子一般就往御马监扛。

“兄弟们已经把卫所里不听话的都按住了。”高彬道,“两个关公公的指挥司也绑了起来。”

“关赞呢?”

“他们一进城门,咱们的人就冲到御马监,把关赞老家伙囚在了他的院子里。”

“嗯。”何安淡淡道,“办的不赖。但这事儿没完,叫兄弟们给咱家把御马监大门看牢了,谁也别让进。加紧审,这事儿咱家捂不了多久。不止陈才发和李子龙,还有御马监里跟着关赞的孙子们、放了人进来的亲卫、簇拥李子龙的那群太监们,都得审,挨个审。别担心审死了,留一口气能画押就成。”

“是。”

“明儿天亮前,还有一通闹的。”何安说,“明儿一早,咱家要见口供。”

“督公,交给我,你放心。”

*

何安坐着小轿,在几个亲卫护送下回到御马监的时候,御马监的从里到外已经弥散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压抑血腥气。

里面候着的太监们瞧见何安回来了,无不变色,几个随堂亦步亦趋的跟着问安。

只有何安自己不以为意。

喜乐扶他下了轿,喜平也在旁护着。

他倒不怕。

往御马监深处走去,就能听见隐隐约约,此起彼伏的惨叫。

血腥味更重了。

后面大狱里,这会儿约莫有十几人都在同时审着。进了院子,喜平给何安搬了把椅子,很快的又送来一张小几,喜乐给斟茶倒水,还放了碗瓜子儿。

何安就坐在了院子天井旁,端了茶碗听着。

有人叫骂,有人求饶,有人哭泣。

这不是这皇宫大内的第一遭,自然也不会是最后一遭。吃斋念佛的活不下去,怕是鬼神也懒得管。只待到了阴曹地府,一起清算。

又等了阵子,天全黑了,起了火把,何安才问高彬:“陈才发在哪间?”

“在戍字一号房。”

“招了吗?”

“还没……”高彬道,“不肯画押。”

何安瞥他一眼:“一个细皮嫩肉的太监你们都搞不定?废物。”

高彬为难道:“陈才发是司礼监秉笔,兄弟们不敢下重刑。”

“高彬,你是到了火上眉梢的时候拎不清是吗?”何安问他,“你这捆了司礼监秉笔,还顾虑什么?若是明儿还问不出个准话来。东厂人一到,咱们统统要玩完。”

高彬一怔:“督公。”

“别怪咱家没提醒你。咱家最信就是你。”何安转身瞥他,拍了拍他的棉甲,翘着兰花指给他整理了一下衣领,拍拍他的肩膀,“富贵险中求,等这事儿结束了,您可就不止是千户了。”

“督公,我明白!”高彬微微一喜,咬了咬牙抱拳道,“谢督公提拔!”

“你明白是最好。这个节骨眼儿上也容不得你不明白了。”

“我这就亲自去审。”

高彬豁出去了,转身就进了一号房。

接着就听见一个极其惨烈的声音响了几声。

然后高彬就出来了,脸上还淌着血水:“督公,他招了。”

“招了。”高彬说,“您说得对,他熬不住刑,才上了夹棍就招了。”

何安嗤笑一声:“你这是摸不准陈秉笔的脉。他心又脏又滑,这会儿怕吃苦招了画押,打算回头上大堂的时候翻供。”

“那……”

何安放了茶碗,站起来道:“走吧,咱家跟你去瞅瞅。”

*

进了一号房,什么怪味都传了出来。

陈秉笔浑身泡在屎尿血水里,没了人样,本来瘫软的就剩下进出气,一见何安进来了,忽然挣扎起来,怒道:“何安你个狗杂种,没娘养的奴才!你要遭报应的。”

“陈秉笔这么有精神气儿。”何安看他道,“看样子是没怎么用刑。”

“你设局来诓我!我他妈都想明白了!”陈才发尖着嗓子道,“你设局!是你让郑献去找了李子龙!是你让郑献说有方子!”

何安沉着脸看他的癫狂样子,半晌对高彬说:“看吧,画了押回头秉笔也能说是严刑逼供不是。偷奸耍滑谁比得过陈公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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