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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便是如此,可怜奴婢父母为了救奴婢,倒把他们家孩子推入了另外一个火坑。”何安说到此处,脸色惨白道,“后来奴婢也查过这门房夫妇的遭遇,说是后来也没死罪,流放了,死在了去辽东的路上。只知道姓薛,连个名字都没记。这便是奴婢的父母了。”
赵驰万万没料到扯陈宝案扯出这么个事。
他沉吟一下问:“除了我,戚志泽、时开,还有何人知道你不是江月?”
“没了。”
“盈香不是江家小姐?她难道不知道?”
“江月憋死的时候,盈香并不曾在场,她不知道亲弟弟死了。”何安道,“再见面还是上次您去照夕院的时候。这中间二十年,奴婢早就变了模样,她怎么认得出奴婢是谁。只知道奴婢是她弟弟。”
“可你对盈香不错。”赵驰道。
他说着上前拉起了何安。何厂公还在自己的思绪里,浑然不觉的顺着赵驰的动作起身,又在椅子上坐下,变成赵驰站着他坐着的模样。
“不错?”何安一愣,茫然的笑了笑:“是吗,奴婢怎么没觉得。若真的对她不错,奴婢怎么会看着她做这营生不闻不问。”
“是你把她送到照夕院保护。上次陈才发欺负她,也是你出手相助。”赵驰道,“最后陈才发死,也与这个有关联。”
赵驰放柔了声音道:“人本各自有命。你已是尽自己所能关怀她,还不够?非要为她舍身拼命才叫不错吗?”
赵驰的话似春雨润物,无声无息之间就让何安的心放了下来。
“这些年来,人都说我是江月,可我知道我并不是江月。有时候半夜醒来也怕,恍惚里头又觉得自己可能是江月,死的那个才是薛门房的儿子。活下来的就是江月。”何安道,“至于为什么对盈香好……至少盈香……是江月的姐姐。孩童时,江盈小姐也是和奴婢一通玩耍过的旧人。大概是奴婢孑然一身,也找不到谁能够算是亲近的罢。”
他缓缓抬眼,睫毛一颤‘一颤的,清澈乌黑的眼睛里全是诚心实意的赤诚:“当然,殿下才是奴婢最挂心,最想亲近的人。”
赵驰知道他一颗真心不假,一笑,亲了亲他的额:“厂公也是我最想亲近之人。”
一个最……
一个亲近……
何安有些怔忡,似乎有些不敢信,显得呆呆的。
赵驰忍不住又要笑:“厂公平日狠厉的名声在外,都说你是笑面虎活阎王,冷不丁的就取人性命,如怎么每次在我眼跟前儿都这般可爱?”
他这话一说,何安顿时心底又有点发虚,连忙说:“我……奴婢……这实在是迫不得已。殿下若是不喜,奴婢以后对人便和顺些。”
“这京城皇城就跟吃人不吐骨头的怪物一般。你若不狠,自然有人比你狠。”赵驰说,“说起来我也不是什么好人。厂公安心,这样的你,我很喜欢。”
他话说了一半,何安便红了眼眶,期期艾艾道:“多谢殿下垂爱。奴婢愧不敢当。”
赵驰笑了笑,知道水滴石穿,今日的话已经够了,问他:“时开人呢,待我去会会他。”
第五十章 生变
为避嫌,何安并不曾进去。
他站在廊下看落花。
身上那个憋了二十多年的大秘密,就这么轻轻松松的告诉了殿下。
如今什么藏着掖着的都没了,只觉得周身舒畅。
至于殿下知道了,是要怎么办,未来要怎么做,他也不用去想,反正殿下自有决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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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驰在里面呆的时间不算长,一会儿就出来了。
“走吧。”赵驰道。
“殿下?”
“没事。厂公莫担心。”赵驰笑了笑,安抚道。
何安送他到了大门口,问:“殿下这就回去了?”
“嗯……时开的话我得想想。”赵驰说。
“殿下既然已经问完了话,奴婢斗胆请示下戚志泽和时开这二人殿下想怎么处置?”何安道,“之前一直没动弹他们,是留了活口等您回京问话。如今这……”
“二十年前是他们两人伤了江家人。八年前也是他们构陷兰家。”赵驰眉毛都没动一下,“死罪难逃,不殃及家人。”
何安应了声是。
有仆役牵了马出来,何安作揖行礼:“殿下慢走。”
赵驰引马走了两圈,本来想跟何安说什么贴己话,然而实在是没有心情,多看了他几眼,转身就离了高府。
等赵驰走后,高彬和喜平才现身问:“厂公,殿下的意思是?”
“时开不用回去了。”何安从大门上收回视线,道,“就地办了。回头问起来就随便找个在通缉的亡命之徒,说是时开大人因公殉职,捉拿要犯的时候被刺杀。戚志泽那边,不是有个厨子是咱们的暗线吗?放点药,毒死了算数。仵作去查也说是暴毙而亡。”
“……这么快?”高彬有些发愣,“殿下不留着他们未来对峙公堂?”
“公堂?”何安觉得有点好笑,“天底下哪里有什么公理,又怎么会有公堂?这事儿是明摆的一个局,殿下这些年怎么会琢磨不明白究竟是何人做了这事儿。他不过是想问个清楚,心里有底而已。”
“当年都说是万贵妃嫉妒兰贵妃受宠,指使戚志泽伙同时开做了这事儿。最终也确实是兰家陨落,万柱国与万贵妃收益最大。他们是跑不了干系的。可若是只有万贵妃一人,这供词物证怎能如此滴水不漏?想想就心惊呐。”
太阳到了西边,从低压压的乌云缝隙里露出些许的微光。
雨停了,风一吹院子里有些冷。
喜平已拿了披风过来给何安,厂公披上后对高彬道:“接着京城还得乱,明儿去西厂咱们好好合计下,把下面的人都妥妥当当的安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