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白沉默片刻,离开前,又叮嘱了一句:“两位公子晚上若是看见、听见了什么,还请保持安静。”
“此话怎讲?”
“今天晚上,是我们隐村的大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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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月如弓,枝头叶尖悬挂着一段清凌凌的月辉,夜风从墙上的孔洞渗透进来,发出凄楚的呜呜声,好似冤魂悲泣。
一灯如豆,明明灭灭,照着木床上两条泾渭分明的影子。
夜深,那股呜呜声更大,也更冷,沈非玉睡得极不安稳,裹着被子一滚,直接滚入另一人的怀中。洛闻初笑着纳他入怀:“好徒儿,你这是在投怀送抱?还是在考验为师的定力?”
沈非玉红着一张俊脸,只抬头瞅着洛闻初,不说话。
昏暗灯火中,那双眸子亮极,轻易就点着了洛闻初心间火。
“夜寒露重,不如做些使人暖和的事儿。”他说道,随即支起上半身,没了束缚的黑发如瀑倾泻,垂洒在沈非玉耳侧,轻轻挠着他的耳廓。
“师父,别闹。”沈非玉一张口,便含了几根发丝。
洛闻初笑着将发拿出,瞧见尾端的湿润,眸色转暗:“如果我说我不是在同你闹呢。”
沈非玉眨眨眼:“可是脱衣服会冷。”
“不脱衣服也行,放心,师父会让你很快暖和起来的。”
两人呼吸越来越近,沈非玉忽然凉凉的开口:“师父知道得还挺多。”
洛闻初:“……”
刺啦一声,火熄灭了,危机感油然而生。
他眼珠子转了转,灵机一动:“你师叔教的。”
“师叔?”沈非玉将信将疑。
“对啊,你别看他成天板着个脸,我们这群人中,他是第一个提出逛花楼的人。”
当时正年少,谁还没点儿糗事?
洛闻初抬手支着脑袋,侧躺在沈非玉身侧,把玩着一截乌发,用漫不经心的语气讲述起一段少年往事——
当年师兄弟几个左不过十八岁少年,放在寻常人家,也该请人说亲成家了,而那时整个飞屏山上都只有一件喜事,那就是小师妹齐思语和封云琴的婚事。
这场婚事,足足筹备了两年。
与小师妹待嫁的雀跃心情不同,眼见心爱的姑娘就要走进另一个男人的怀抱,贺知萧难受得如同万蚁啃噬,整日遭受情毒灼烧心肺之痛。
某日,洛闻初、贺知萧、封云琴与另外几名弟子执行任务回来,路过一家花楼,贺知萧见从门内走出的人皆面色潮红,浑身酒气,也没抬头看一眼,就指着花楼大门对封云琴说:“你跟我进来,拼酒,敢不敢?”
近日贺知萧常常找封云琴比试,不是比剑法就是拼酒量,众人都习以为常。
可是,去花楼拼酒?
剩下几人相互对视,惊讶不已,还是洛闻初反应最快,一把搭上贺知萧的肩:“八戒,你又整什么幺蛾子,你又不是不知道,云琴他好事将近,你带他进去是要做什么?”
好事将近这四个字刺痛了贺知萧,他一把推开洛闻初,哼了一声:“不就是拼酒,怎么,不敢接?就这样也想娶小师妹?”
洛闻初说不出话来。
直到这时,如郎朗修竹般站在一旁的封云琴微微颔首:“好,这次你若输了,到我成亲之前,都不要来烦我。”
贺知萧气得脸红脖子粗:“好!就这么说定了!”
然后一步迈开,进了花楼。
洛闻初在后面头疼扶额。
进了大门,香粉与甜腻的脂膏气味立时熏得贺知萧腿软,他恍然发觉,自己似乎做了一个不太明智的决定,再看如老僧入定般不为周遭所动的封云琴,贺知萧只想转身就跑。
带着师妹的未婚夫婿进花楼拼酒?
要是小师妹知道了,还不知道怎么看他呢。
奈何门都进了,现在退却岂不跌面?
老鸨满脸笑容的迎了上来,听见封云琴说要在这里拼酒,脸上的粉都惊掉了一层。
贺知萧顿时想死的心都有了,转头一看,洛闻初那厮还站在柱子下面冲他发笑。
酒上来了,封云琴挥开面前的小碗,直接抱着坛子开喝,洛闻初拍手称好:“云琴好酒量!”
贺知萧剜了他一眼,也抱起一坛开喝。
这一次拼酒,他们二人直拼到了月挂枝头时分,花楼里的恩客要么歇下,要么回家,偌大花楼,此刻竟显得颇为冷清。贺知萧喝得脸色酡红,一边喝一边哭:“为什么是你呢,师妹喜欢的人为什么是你呢?我……我到底哪里不好了……呜……”
封云琴一双笼着烟雨的眼望过来,里面的柔情能溺死人:“当然是因为我更好呀。”
贺知萧:“你可拉倒吧,看不出来,你比洛闻初那厮还要自大!自恋!”
抱着柱子睡过去的洛闻初登时醒了:“谁叫我?”
贺知萧抄起一个酒碗砸过去:“美女在梦里叫你!你快歇你的去吧。”
“哦。”洛闻初说完,竟真的叫老鸨开了间房,拎着剩下几名师弟去房间休息。
贺知萧望着他的背影,心里的委屈没处发泄,最后就这么睡了过去,第二天醒来,发觉自己正睡在女子房中,身边还躺着一名少女,贺知萧当时就吓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