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闻初眨眨眼:“方才瞧见,便觉得与非玉相配,欣喜不已,惟愿徙著吾家。”
这次,沈非玉懂了,冠玉般的面容刷的一下,变得与手中朱槿无异。
某人笑弯了眼:“如此,可喜欢?”
“嗯。”
“好,为师便当非玉答应了,再不许反悔。”
沈非玉:“?”等等,我答应什么了?
眼下的情形却不容他反驳。
腰被揽住,背靠古木,带着薄茧的手指捏住下颌,轻轻抬起,视野之中顿时只剩下另一人无双面容。灼热的呼吸渐渐逼近,直至呼吸缠绵,那一刻,从心脏到头发丝儿都快乐到发颤。下一瞬,手指主动勾住对方后背衣物,随即攥紧,往下压。
洛闻初有片刻讶然,尔后便恭敬不如从命,顺势将整个人都倾压在沈非玉身上。
林间鸟雀不知何时停止啼鸣,清风过处,只余温柔。
少顷,二人均气息不稳。
沈非玉垂首盯地面,只露出一对红得快冒气儿的耳朵。
洛闻初俯身,以额头相抵,逼迫对方抬头。
不远处芳菲染尽,也不如怀中人颊畔春色。
喉咙一梗,洛闻初艰涩的开口:“在隐村那晚被打断的事,非玉准备几时应允为师?”
沈非玉莫名背脊发凉,错开对方幽深的目光,干笑两声:“师父在说什么呢?弟子听不明白。”
“也罢。”洛闻初喟叹一声,看起来是打算放弃说此事,沈非玉还未来得及欣喜,便被对方下一句钉死在原地。
“那为师下次,便送合欢花。”
心弦几经撩拨,发出微不可查的颤音,甜蜜似水纹扩散,在心头蔓延开来。洛闻初趁机卡进一条腿,屈膝往上,沈非玉双膝发软,不得不掐紧对方手臂。
“师父……”
飞鸟乘风而起,清越鸟鸣掩盖林间细微声响,半刻钟后,洛闻初揩干净手,将双腿发软的小徒弟拉起来。
稍作休息后,沈非玉换了身衣裳,将朱槿妥帖存放,两人继续行进。
过了午时,一丝微弱血腥味顺着花香飘来,师徒二人齐齐变了脸色。
来到视野开阔之处,顿时将山下小村的惨状收入眼底。
两人对视一眼,皆拧眉不语。
他们显然想到一块儿去了。
此地正处须臾山下,山匪横行,须臾门到底知不知晓?
若是不知,便有失察之过。
若是知晓,那问题可大发了。
洛闻初比沈非玉想得更深。前几日无意间探听到了黑衣剑客的消息,判断出对方正往须臾山去,这条路线到底是无意还是刻意?如果是刻意将他们引来……思及此,洛闻初沉下脸。
.
山上看不分明,直至下山,进了村,山匪肆虐过的痕迹才变得触目惊心。
门板上的补丁拆了又打,村妇一边擦着眼泪,一边洗木头,然而其上的深黑血迹怎么也洗不干净。大敞的房门可以清晰窥见四壁,冷清至极,有老伯对着粒米不剩的米缸发呆,猛地一头扎进缸中,沈非玉脚步停驻,洛闻初闻声而动,搭着老伯肩膀将人拽出来,缸底中心皲裂开来,还带着老伯额头鲜血。
沈非玉给人上药包扎,期间,老伯一直用凄迷的目光看着二人:“救我作甚,救我作甚——”
四下村民围了过来,皆是同样的神色,麻木中透着希望断绝的悲戚。
“哪怕现在救回来了,下次山匪再来时,给不出足够分量的粮食,一样活不下去。”
说话的是名形容枯槁的中年男子,从他口中,两人得知老伯乃是村中里正,村子这是第三次遭遇混天寨山匪洗劫。
“混天寨?”洛闻初约莫有些印象,“我记得三年前被小林生灭掉的,就是这混天寨。”
“约一年多前,又重新出现了,可苦了我们这些山下百姓了。”
混天寨不仅在每个村中设立“监察使”,不准与外界通信,三五不时还要下山抢上一回,村民当真快成山匪的奴隶了。
“干什么干什么!都围在一处干什么!”粗声吆喝由远及近,村民脸上终于出现了不一样的表情,惶恐、不安,以及,愤怒。
从村民的反应来看,不难猜出来人是谁。
无非是山匪安插在村子里的“监察使”。
见里正伤势无碍,洛闻初握住沈非玉手臂,“非玉,我们先躲起来。”
“监察使”是名五大三粗的汉子,身量高出旁人一大截,走近了看几乎像一座小山,他走过来,恶声恶气的问:“你们围在这里干嘛?”目光一转,发现人堆里的里正,“想死啊?告诉你,没那么容易。若是下个月交不齐粮食,你那宝贝孙子可就真的没救咯。”
“下个月?不是刚搜走了一批吗?”
“上哪儿去找这么多粮食,这可如何是好啊。”
里正则双目一亮:“多多没死?我孙儿还活着?”
“监察使”嗤笑:“当然,只不过你们若是无法按时上交粮食,那可不保证还活得了了。”
无异于给了希望又将其掐灭,里正眼中的光迅速黯淡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