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中点着香炉,清雅宁淡的香气能够有助身体舒缓,使内心平静。屋内并无任何出格的摆件,甚至比起洛闻初的居室还要简陋许多,唯有墙壁上挂着一幅白龙饮水图吸引了沈非玉的目光。
“此画乃前朝一位画师所绘,无意中寻得,甚合鄙人眼缘,怎么,这位少侠也是喜画之人?”说话的人年近不惑,气质相当儒雅,放柔了语气说话时,叫人难生出一丝恶感。
“陈门主。”直至洛闻初出声,沈非玉这才回过神来,跟着揖拜。
“洛掌门果真如传闻中一般,芝兰玉树,不羁洒拓。”
“哪里哪里,陈门主也是仪表堂堂,一表人才啊。”
沈非玉:“……”
客套完,陈宣道出疑虑:“不知洛掌门此番前来,所为何事?”
“陈门主是个爽快人,洛某也不与你客气,敢问陈门主,须臾山下莲花村一年之间被山匪劫掠三次,此事你可知晓?”
陈宣一惊:“竟有此事?”
洛沈二人仔细观察,发现他的表情不似作伪,心中疑惑更甚。
便听陈宣叹了口气,语有戚戚:“此事说来惭愧,陈某不欲隐瞒,还望洛掌门听罢为陈某保密。”
意思是叫你听完不要到处说,洛闻初呵呵一笑:“好说。”
“是这样的,因为那无名剑客一事,门中弟子人心惶惶,请辞脱离门派之人,此月不下十人,说出来也不怕洛掌门笑话,原先门中弟子百余人,个个仰赖陈某养活,”说着抬袖擦泪,“然则行至今日,门中早就无以为继,实在无力应付旁事。师父临终前将门派交予陈某,眼见须臾门曾经的辉煌就要止于陈某之手,百年之后,我还有何脸面下去见他老人家啊!”
就一句话:没人没钱,还让我关心其他事?可拉倒吧!
沈非玉惊得抽了口气。
以前觉得师父脸皮颇厚,见识过谢前辈与陈前辈后,才知师父当真是武林各大门派执掌人中的清流,瞧瞧眼前的陈前辈,哭得那叫一个自然,其间的隐忍与辛酸表达得恰到好处,不知道的,或许真就被唬过去了。
洛闻初保持八风不动笑容:“陈门主,哭完了?”
陈宣打了个哭嗝:“哭、哭完了。”
“那洛某再问一事,陈门主可曾接触过一名山下来的少年,名唤多多,乃是莲花村里正之孙,前来求救。”
“未曾……”
“许是门中弟子接触过,而门主不知呢?”
陈宣脸色一变:“陈某这就严查门内,天色已晚,两位不如在此歇息一晚,明日定给两位一个满意的答复。”
“有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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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宣为师徒两人安排的房间在最北面一间,带路小弟子领人来后,便匆匆告退,两人检查过屋中有无可疑的东西,用过自备的干粮,洁牙净面后,准备就寝。
屋中有两张床,为防夜中生变,两人都未解发,只着中衣,就在沈非玉吹熄油灯打算睡下时,转头发现洛闻初不知何时跑到了他床上,美其名曰:“为徒儿暖床是每个好师父的必修课。”
沈非玉嘴角一抽,径直往另一张床走去。
步子刚迈开,腰身一紧,随即被扔上并不算柔软的床榻。洛闻初翻身压下,“五步以内,非玉可是忘了?”
“……”
“放心,在你我二人之事汇报给岳父岳母之前,为师都会恪守礼节。”
恪守礼节?忆起白日林间的事,沈非玉不气反笑。
“师父。”
“嗯?”
“低头。”
于是洛闻初尝到了幼时渴望不已的甜蜜。
“非玉,你可知这是在诱为师破礼?”话虽这么说,语气却难掩惊喜。
沈非玉伸出双臂,也笑道:“这叫来而不往非礼也。”
洛闻初闻言,埋入沈非玉脖颈间,低沉的笑音漾开,箍紧怀中人。
一夜好梦。
第二日,陈宣果真从门派中请查出一名小弟子,将人带到师徒二人眼前,如此这般说道一番,大体意思就是这名小弟子私自收受多多的“求助金”,却没把事情上报,这之后,多多去了哪儿,一概不知。
陈宣给足了诚意,“若是二位尤嫌不够,陈某可让该弟子随二位下山与山下村民亲自道歉。”
但是多的,陈宣也给不出来了。
望着跪在地上面无人色的小弟子,洛闻初深知不可能真的把他带下山,最后,两人怎么上的山,还是怎么下山。
“洛掌门留步,”陈宣远远追来,“下山之路不好走,陈某派弟子送二位下山吧。”
“有劳。”
下山与上山的路并不是同一条,有须臾门弟子带路,师徒二人走上了砖石铺就的小路,昨日在山下他们转了两圈都没发现这条隐秘山路。
只是沈非玉有点疑惑:“你们修路为何沿着悬崖修?”
带路弟子愣了片刻,反应过来对方是在问自己话,眨眨眼,懵懂的样子令人不自觉心软三分,这弟子瞧着比沈非玉还年少几岁,家中有弟弟,沈非玉不自觉就拿出大哥的语气来:“这条路可是在你入门前就有的?”
小弟子糯糯的唔了一声,摇了摇头。
在山中的岁月着实无聊,怕是也尝不到什么滋味,沈非玉目光柔软,从兜里掏出一把松子糖,“回去分给门派中的师兄师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