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林生的笑容别有深意:“可惜什么呢?名声还是钱财?与我而言,都不再重要。”
“是这个理。”林三全离开凌绝派返回老家后,便再也没有回去,却比在门派时更加勤奋练剑,短短三月,沈非玉给他抄录的凌绝剑法已经有了磨损,他深知自己往后要走的是一条注定不会有掌声与吹捧的道路,可意外的比从前坚定许多,曾经那份对燕林生的羡慕嫉妒也随之淡去。
他不由自主的问了一个问题:“燕师兄,你的剑之道,找到了吗?”
燕林生扬眉,目光灼灼:“还在路上,绝不停息。”
二人交谈正欢,燕离插不上话,能陪她聊天的二哥还在泗水城,此时正无聊,只能趴在护栏边朝下张望。正下方是凌绝派队伍,歇花宫在其旁侧,谢卫河多次想找洛闻初说话,奈何对方一直在同小徒弟调笑,就是不给他搭话的机会,一张老脸黑成锅底,燕离看久了,也觉得有趣。
从前她心里只有一个大哥,认为大哥天下第一,大哥举世无双,可是这种想法止于大哥受伤那一晚,燕离这才明悟,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武林中是真的高手如云,人才辈出。
这次大哥特意带她出来,是不是也存了几分让她长见识的心思?
既如此,那便要好好看。
下方突然安静下来。
燕离不明所以,忽然,她闻见一阵淡淡的花香,抬起头来,视野中突兀地闯入一道张扬至极的红色纤影,如热烈盛开摇曳的野蔷薇,亟待人采摘,而那微微垂下的眼眸,又像神明垂首凝望世间,那是绝美和佛性的完美融合。
女子施展轻功,在空中完成舞蹈。
当她以同样的方式退场时,众人才恍然大悟,原来是“开场秀”!
不少人暗自抽气,不过是开场舞而已,沈庄竟然请来了风鸢姑娘,果然财大气粗。
接下来出场的人,更是将气氛炒至顶峰。
只见论剑台边缘设置了五张桌椅,大家心知肚明,这是给第一阶段的评委们准备的,大家保持好奇与观望,可谁也没想到,首次开设评委制,沈庄就玩儿了个大的!
受邀前来的五位评委当中,竟有剑圣闻人客!
外行的人觉得剑圣这名头响亮,便认为他是顶厉害的人物,实际上或许并不十分清楚闻人客的成名经历,与闻人客同时代的江湖老前辈多是在二、三十年前便已成名,江湖中有名气的大侠更迭过于|迅速,名人榜也是时不时就要换一波新人上去,所以只闻名头不知其事迹的大有人在。
了解内情的各大掌门在看见闻人客的那一瞬间刷新了对沈庄的认知,尤其是那些出钱请闻人客给座下弟子打出名气的掌门人,不约而同的感到一阵肉痛。
无他,实在是因为剑圣这名头,太贵了!
只图热闹的百姓不知道,这位老前辈不图名,不图剑法,只图钱。
只要钱到位了,让他把“剑圣”这名号送出去也不无不可。
这次沈庄邀他来担任评委,真可谓下了血本。
是以,收了大把好处的剑圣前辈走路都带风,年近五十,仍然带着一股令人望而生畏的气势。
观众席上的燕林生下意识握紧了成狂,随后慢慢放开,目光平静的看向闻人客身后的其他评委——神机子许翁、千面郎君柳垂风、毒君子谢骏、以及,凉鼎寺的一指神通方纳大师。
前四人都是游侠,最后一位却是一门之主,这是否也说明了,各派掌门都有资格成为大会评委?
之前没动心思的人,看到这一幕,心思逐渐活络起来。
沈明朗上台,没有长篇大论,开口直奔主题。评委每人代表一分,若是比试胜出的人没能拿到三分,也算作不合格。说清比试规则后,沈明朗施施然下台。
鼓声震天。
第一场比试,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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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阶段共有八十九人,分为四十四场,一人直接晋级下一场。那个幸运儿还没来得及高兴,笑容便僵在脸上。
按照场次表,第一场胜利的人将是他下一场的对手。
那名为厉长青的阴沉男子站在台上,一手昆仑剑法颇为凌厉,比赛开始不过半刻,他的对手认清现实,打算认输,然而认输二字根本没来得及喊出来,便被厉长青一剑擦过脖颈,吓得直接失声。
最后那人是被抬着离开的。
五名评委对视一眼,只有三人给了分,闻人客与方纳大师没给分,他们均认为此子心思太过深沉,手段略显狠毒,不讲情面。
厉长青全无顾虑,环顾四周,在左下方找到了凌绝派的队伍,然后做了个大家意料之外的动作。
台上青年长身玉立,剑指台下,目光睥睨,暗含凶狠。
被剑指着的白衣青年抬头,因为刺目日光眯了眯眼,视线中厉长青的身影反倒虚化模糊起来。
沈非玉不知道自己在那一刻是什么表情,不过看厉长青收剑走人的架势,估计不会是什么好脸色。
沈明朗坐得较高,没能看清白衣青年的模样,不过却本能的眉头一跳,侧首看向沈虞的位置,才发现夫人不知何时离开了位置,再一看沈明玉,竟也起身要走。
“去哪儿?坐下。”沈明朗不悦道。
“爹,我去看看娘。”沈明玉回道,方才沈虞离开时的表情,让他不得不在意。
沈明朗见这小崽子不听话,提了口气,打算好好教育他,不料下一场比试的敲鼓声又响了起来,淹没了他的声音,沈明玉不知是真没听见还是装作听不见,离开的步伐没有一点停顿。
沈明朗心中微叹,把注意力放到接下来的比试上。
第五场比试开始前,评委依次离席,众人没有在意。
不多时,第五场比试开始了,沈明玉和沈虞前后脚回来,母子俩视线交汇的刹那,沈虞心中腾起一丝不安。
沈明朗无暇关注夫人与儿子的异样,他的目光牢牢黏在台上青年身上,从头到脚看了一遍,像是在确认对方是否安然。
最后,沈明朗死死的盯着青年的脸,眼眶微红,双拳握紧,几乎就要克制不住情绪冲下场。
“咳,”沈虞淡淡地开口,“庄主,你可是东道主,外人面前,多少顾虑下形象。”
沈明朗怅然若失,“你早就知道了对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