闹剧一沉浮 第127章

“那你有没有想过,流言开始,便是争斗的开始,在这上面,有多少人能把持住不陷入争斗中心呢?哪怕不是为了争夺举办权,在此时踩一脚沈庄,也能有痛打落水狗的快意,更不论,有人会趁此时机,踩低捧高,借沈明朗德行败坏之名宣扬自身品行高洁。”

“怎么会?”楚西君怔住了,“若有人行此事,岂不大家都知道背后是谁在推动流言了?于他有何好处?”

谢卫河的眼中忽然迸射出锋利的光:“你不会,难道你的竞争对手也不会吗?”

楚西君没有从这个方面思考,或者说,他下意识避开这个思考方向,但是他不得不承认,谢卫河说得没错。

他的确不会借此行踩低捧高之事,但是难保竞争对手不会,若是有仇家,更有可能将他和小昆仑派推至舆论高峰。

你不好,我就好了。

浑水摸鱼,不外乎此。

楚西君顿时惊出一身冷汗,他需要重新思考寄信之人的动机,然而经过一上午的发酵,流言无孔不入,几乎是人人都知道沈明朗的事情,但凡有点背景的,都对大会举办权虎视眈眈,在这种情况下,人心欲望被无限放大,很难保证不会做出什么背德之事。

比如他就动过念头,在流言背后推一把,再把罪名栽赃到魔教头上。

可是听完谢卫河一席话,他又动摇了,因为他不确定对方是不是为了让他打消争夺念头而扯出的场面话,等其他人都放弃,这老谋深算的谢老头再来一出“独揽大权”的戏码。

从谢卫河那里离开的时候,楚西君整个人都是恍惚的。

此时再看面色冷厉的厉长青,楚西君久久叹息,隔了许久才道:“沈庄先前遣人送来消息,已经寻好了另一处场地,明日照常比试即可,虽然你明日对上的是沈庄大少爷,但也不要有心理负担。”厉长青面色如常,楚西君便知道最后一句纯属多虑。

想了想,楚西君正色道:“那沈非玉的剑法,有几分我昆仑剑法的意思,你要小心。”

昨日浮花手就败在那诡谲多变的剑法之上。

忆起沈非玉那套与已故师父极为类似的剑法,楚西君颇有些头疼,“他肯定不知打哪儿得到了全套的剑谱,竟然就堂而皇之的拿去用了,真是——强盗行为!”

第五十三章

辰时未至,沈庄门口已聚集了大量行人,人数甚至远超前几日,滞留的门票全部售出,沈庄下人却不见一人喜悦,均一脸肃容,不少妄图从下人口中套到情报的人不由讪讪离去。

沈庄还未开门,厉长青难以忍受越来越聒噪的环境,同楚西君知会一声,走到行人稀疏的地方,静靠着墙壁,同时在脑海中模拟稍后的对战。

之前沈非玉害他大庭广众之下难堪,这一战,他要打得沈非玉心服口服。

倏地,眼前光线一黯。

长剑出鞘,抵在来人心口处。

“谁?”

来人裹在长袍中,头戴斗笠,看不清面容。

那人不答,厉长青兀自猜测着,“找我、切磋?”也不怪他这么想,沈庄门口有不少类似打扮的人,多是不愿暴露真容的游侠散客。

那人摇摇头,从宽大袖袍里伸出一只惨白的手,厉长青眉头一跳,在此人动作时,他就已经进入戒备状态,却见对方摊开手掌,掌心中捧着一把粉末。

“我是来助你取胜的,一会儿你只需将此物朝对手身上挥去。”那人的声音和他一般神秘诡谲,透着几分蛊惑。

厉长青神色微冷:“我不、需要。”

“不,你会需要的。”

“在、我动、手前,滚。”剑尖已经刺破外衣,再进一步,就是血肉。

“可惜。”言毕,那人往后退了三步,猛地一扬手,粉末散入空中,厉长青双目怒瞪,来不及思考,抬手捂住口鼻,蹿进身侧的巷中。

不确定空气中是否还有未散尽的粉末,厉长青始终没有放下捂口鼻的手,另一只手则紧紧攥住剑柄,用力到连剑身都微微发着颤,而那狡猾的长袍人早已消失不见。厉长青周身溢出杀气,肃冷得可怕。

辰时将至,小昆仑派有人来唤厉长青,此事不过小插曲,厉长青很快便将之抛到脑后,他探查过全身,并未发现任何不适,遂未将此事上报。

沈庄安排了新的比试场地,就在论剑台旁边,有一处巨大棋盘,棋盘四周水光潋滟,众人抬首,还能看见飞流直下的瀑布,水雾扑打在棋盘周围,折射着曦光,如同人间仙境。

棋盘下屹立着一块石碑,上书三字:烂柯局。

厉长青飞身上了棋盘,脚下纵横交错,真乃棋盘也。

就在厉长青等对手的这段时间,棋盘下方众人望着他,不禁有些恍惚,仿佛自己成了典故中,那观棋的樵夫。

.

凌绝派是最后到场的门派,这群白衣剑客一到,便有人拿目光去戳他们,领队的任死黑着脸,薄唇抿成一线,抱剑不语的模样冷漠到了极点,倒也没人敢真上前询问。

楚西君和几个怀着别样心思的掌门环顾四周,没有发现沈明朗的身影,反倒只有一个沈夫人坐在高位,纤细手指轻轻敲打着椅子把手,没有半点不耐。

几名掌门目光交汇,空气中似乎燃起了火|药味,噼里啪啦四处溅射,随后他们又像什么都没发生一般移开视线。

辰时已过,沈非玉还未上场。

众人有些不满。

与之相反,沈虞唇边的笑意则越来越深,扬手唤来下人,那下人领了命,先是跑到凌绝派询问一番,而后才大声宣布:“今——因凌绝派沈非玉未按时间到场,遂取消……”

话音未落,一柄重剑自上而下,闯入众人视线,重重插进石板里,厚重青石板发出不堪重负的碎裂声,碎块因澎湃剑气四散开来,众人不得不退开几尺避免受伤。

自是有人认得这柄剑的,轻轻嘶了一口气,嘀咕着:“这燕林生,倒可真狂啊。”

重剑开路,我自成狂!

因着前几月的事,众人惊觉自己竟然忘了,重剑成狂的主人,本该如此狂。

“且慢。”一道清绝的声音这才慢悠悠的从后方传来,“谁说沈非玉没到,这不来了。”

意识到即将发生的事,沈虞冷了脸,双手紧了又松,朗声道:“既来了,便不要耽误大家时间,快上台罢。”

白衣青年从容拨开人群,站到棋盘下。在他出现的那一刻,厉长青的目光就没从他身上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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