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澜倒是颇为喜爱这万寿无疆节,毕竟这几日神都氛围实在好,到处一片喜气洋洋之色。再则,圣皇这生辰时节也当真是不错。
冬日寒冷,恰逢各处黔首甚少有农活居于家中之时,此时刚好有欢庆之事,也有几分闲心沾染几分欢乐。若是在农忙时生辰,那可就麻烦了。
赵澜自也随波逐流,叫人采买了不少艳丽布匹,尽数在弘昌馆中张罗了。不过生辰前一日,寇连进来见了赵澜,却是送上了专门为赵澜缝制的庆服。
“小侯爷可稍稍一试,臣下这儿还带来了尚工台的绣娘,若是有不妥的地方,还有一日也可做修改。”
天气愈发冷了,寇连进身子伤过,少些阳气,是以这会儿早早穿了厚实的窄袖袄衣,衣物上仍旧纹绣了略有几分狰狞的谛听头颅。
这庆服一事赵澜倒是不惊异,圣皇生辰,想来他也是要入宫庆贺的。不过前些时日,朝中诸公庆服早已送去,倒是他这儿迟迟未至,赵澜心中甚至还起了几分思虑。
倒是巧了,方有几分不解,今日也就送来了。
当下,赵澜也不推辞,只叫寇连进稍等,他去屋中换衣。
“自当自当。”寇连进笑的温和。
赵澜这一去,时间颇长。再出来的之时,赵澜面色便有些沉重。
待瞧见了寇连进,赵澜不由露出几分为难之色,“寇大人,这庆服于我,是否不合礼制了。”赵澜原以为是寻常庆服,可待他叫宫人侍奉穿好之后,赵澜就发现了不对之处。
大顺以皂色为尊,是圣皇帝皇冕服便尽数是皂色。
此番庆服多数以深赤色为主,他这儿到也是如此。这倒是正常,可问题在于他的庆服之上所绘制绣案便有不妥。
他此刻所穿庆服,衣袍长至脚足,外有阔袖,左右二肩以金、银或是彩色绒线纹绣了祥云并及星辰,胸口之上则是环绕而成的蛇蟒。
如此制式衣物,依据大顺律法,只得封王者可穿戴。
整个大顺朝,三位成年皇子虽是虚封,却也封王,倒是可以穿戴。可赵澜说白了,实际上在大顺并无官阶。赵斐还活着,侯爵的爵位也并非在他头上,外人叫他小侯爷也不过是恭敬他一声罢了。
再说,圣皇定国号之时曾在迄水分封诸将,也顺势定下迄下之盟,日后天下除周氏之外,不得为王实封。
当时周显帝皇之威正是鼎盛之时,虽然刚刚接触纷乱又有诸多战功的将领内心必然是希望能够获得分封,但在四周军队环绕高呼圣皇万岁,以及兵戈操练之声下,众人只得歇了获取封地的心思,同周显一起在迄水歃血而盟,从而君臣和乐。
此刻,寇连进看赵澜面露为难之色便知晓赵澜想必了解了这庆服之中所蕴含之意,当下笑道:“这庆服小侯爷可有不合身之处?”
赵澜摇头而叹,神情苦恼,“寇大人别说笑了,不合身之处倒是不曾有,只是我询问的分明是它意。”
“圣皇如此做,自有他的含义。这些时日圣皇待小侯爷如何,您想必清楚,圣皇哪里会害了您呢。”
赵澜流露几分无奈之色瞧了寇连进一眼。
这些他自然知道,若不是圣皇时日来种种行为,赵澜此刻便不是只面露几分苦恼之色,而是心中恐惧莫名了。
可此事寇连进却不欲多说,只在离去之时悄悄靠近赵澜道:“老侯爷在南赵甚好,所封之处圣皇迟迟未派遣主官,只叫老侯爷自行料理。”
说罢,寇连进这才离去。
赵澜诧异瞧着寇连进离去,不由穿着庆服思索半晌,忽的冒出几分不可置信之色。
这是何意?
难道日后,圣皇想叫他回南赵所分封之地,做个真正的异姓王?
如此想,赵澜一时加重了几分呼吸,可又不敢深想。寇连进也只是顾左而言的稍稍提点一二句,具体如何,怕是圣皇也只是有此思虑罢了。
赵澜赶紧压下心绪,暂且不做它想。
第二日,天色尚早,赵澜就早早醒了。待了洗漱用完了早食,外头一片张灯结彩,好不热闹。
不少人家一早起来,妇人男子们尽数喜色一片蒸糕煮食。因万寿无疆节这日,寻常百姓或者在外无法朝见圣皇的官员等人,尽数要摆桌设置香案,随后面朝圣皇方位,以恭贺圣皇万寿无疆。
神都乃是圣皇尊临之处,自是更加繁华热闹。
尤其是那些或富贵或当权者,更是在府门之门施粥散钱,很是热闹。
赵澜喜欢这样的氛围,索性叫人去买了好些片糕米团之物来,又去换来了不少散碎银两,也在弘昌馆门口摆放起来。
他这儿一摆出,当下就有不少热热闹闹的小孩儿并着乞丐,还有一些年岁大的妇人、男子轰闹而来。
今日可是个好日子,像是赵澜这儿散的银钱,若是抢到了,说不得抵个一二月的工钱。
虽吵闹些,却也无人敢动手。在圣皇生辰之日推搡斗殴,下场可不会好。
赵澜打算依照时辰派发三场,又给了弘昌馆宫役每人不等银钱赏赐,如此便叫每个人都喜色洋洋。这些宫役虽被教导的十分妥善,可人非圣贤,钱财一事甚少有人能视为粪土的。
待赵澜用过了午食,弘昌馆中也就有宫人来接了。
赵澜复又换了蟒袍庆服,铜镜虽又几分模糊,可其中之影像还是能瞧清的。赵澜一笑,便见这衣服之下,他倒是少了些许往日的清朗,反多了几分飞扬挺俊之色。
赵澜倒是满意自己此刻模样,当下也不再耽搁出了房门。
第48章 单独作陪
一路入宫至天和门, 门外早有各色车马停留, 赵澜掀开车帘往外瞧去,只见三三两两朝中诸公手执朝琥或是在交谈,或是一人老神常在。自然也有些诸公索性也不下马车, 在马车中以避风寒。
赵澜在马车中呆了会儿, 思索了会儿,也就从马车中走出。刹那, 赵澜分明瞧见无数人将目光落于他身侧。
其中各色眼神之意,委实太过复杂。
赵澜稳了稳了心神, 尽可能维持了笑意,稍稍拜伏以此回礼。
“哼。”有不悦正直之人立时避开, 不愿受赵澜一礼。
赵澜身着庆服已经违背了礼制,可在场的诸公自然知晓单凭赵澜是不敢如此穿戴的。他既然敢,那就是圣皇授意。
如此,这些人到也无法说些什么,可若只是避开不愿交谈, 自也是无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