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赵澜此时这样,周显反倒将几分难言的复杂之意消散了个通透,只得俯身抱住赵澜,安抚似得在他后背拍了拍,“朕无事,哪怕此时你若同朕以武相较,怕还是比不过朕。”
说罢,周显笑着起身也就离去。
等周显出了岐阳殿,赵澜就瞧见那两个宫人又去捧来一套衣物,却是静立着站于一旁,没有丝毫催促赵澜之意。
赵澜暗自松了口气,却也一骨碌起来,叫人服侍着洗漱了。说来,他其实也没什么胃口,这会儿他有些想回弘昌馆,一个人好生想一想这事儿。
幸而寇连进也未曾叫赵澜多等,赵澜来回走了几圈后,寇连进就推门而入了。
“小君子受些委屈,您夜宿岐阳殿毕竟不妥,这离去之时倒是得遮掩几分。”寇连进前头领路,语气和蔼。
别的到还好,可寇连进一说起‘夜宿’二字,赵澜就有些浑身不自在,只得胡乱应着。
寇连进惯会瞧神色,一路自也不再多说。
弘昌馆。
赵澜已然回来有一个时辰了,他先是静坐了这许久,随后又拿了元氏纸来练字,可翻来覆去这字却写的一塌糊涂,脑中时不时就闪过昨日情景,实在叫他无法安心。
他同圣皇…怎会到如此,再则,赵澜也是万万不曾想到圣皇会如此轻易妥协。
当时,赵澜其实也知道事已至此,他是抽不了身了。只是他见圣皇确实颇为‘精神’,心中就有些畏惧,不由试一试罢了。
在南赵之时,赵澜惯会如此讨好赵斐夫妇并及他的老师明德先生。如此就叫赵斐时常难以逼迫他好生学习,也叫他老师有时气恼的未曾打他手心,只罚他背诵经义。
赵澜到底年少,圣皇于他而言多的身份并非是个单纯的情窦初开的爱慕之人,对方在他心中扮演了多种身份。
因为如此,这其中虽让赵澜产生些许禁忌违乱之感,可此事已然成了定局,所以到了此刻,虽叫赵澜有些不可置信。可这不可置信之中,却也有一丝欢喜之情,甚至还有几分隐晦自得。
不过即使如此,赵澜有些不敢再去见周显,第二日也不见寇连进来弘昌馆寻他,赵澜心中又是松了口气,却也有些不是滋味。
当真不来唤他入宫。
赵澜一时也有些气恼,可仔细想来,到也不完全是。如此思绪辗转间,他在弘昌馆中索性待了二三日。
这日,承德殿居室。
朱红色的大门缓慢打开,有些冷意的风从门口稍微灌入些,随后而人的寇连进立时将门又重新关拢。
周显此刻忽的放下手中之笔,眉头有些凝皱起来。
步入而来的当前一人低头弯腰,只死死盯着自己脚面,屋中的暖意反而让他不适。几步而上,立时拜伏而跪,半分动静也不曾有。
“叶桂。”
“臣下在。”叶桂语气虽还稳着,只是任谁瞧了都知晓他有几分不安。
“朕现在如何了?”
叶桂浑身一抖,却硬着头皮答道:“想来差不多了,只圣皇这些时日最好再吃的清淡些,以免…出恭时…不便。”
“你在弘昌馆中当值,这些时日赵小侯爷在做些什么?”
叶桂头也不抬,快速道:“小侯爷甚好,这些时日只在弘昌馆中下棋看书,或是改些乐曲。不过便是改好了,小侯爷也不愿出门,只叫人拿去娇房宫就不管不问。”
“下去吧。”
闻言,叶桂哪里敢留,也不敢想。起身之时更是差点滑倒,最后还是寇连进搀扶着才叫他能走出这居室。
待叶桂离去后,周显稍稍闭目养神。
些许时间,寇连进复又回转,“小君子年少,面皮薄也就罢了,怕是还有些担忧,不若臣下将之传唤入宫?”
周显轻轻扣了扣手中竹简,却是不答。
寇连进立时懂了。
午时过后,赵澜随着寇连进一路入宫。
寇连进见赵澜有些游神,不由道:“小君子这些时日只呆在弘昌馆中,可是在想什么?若是如此,又可想通了?”
赵澜立时回神,也明白了寇连进所言,顿时面色泛出几分红意。
只是寇连进不依不饶,仍旧含笑瞧着他,分明是要从他口中得个答案出来。
赵澜恼急,不由脱口而出,“想通了想通了,我全想通了”
寇连进敛了笑意,甚至脚步都缓了些,“想通了就好,小侯爷,您是个运气好的,来大顺不久便得圣皇看重,且臣下也不曾想到您会如此得顾圣眷。只是圣皇毕竟身份尊贵,有时您也该给他几分脸面的。”
寇连进这会儿是真心实意劝导,甚至他都没了退路,只盼望赵澜能时刻入圣皇之心。圣皇若是一世情浓也就罢了,若是一时浓情,寇连进便晓得他同叶桂,一个都别想活。
这一点,寇连进从不怀疑。
他虽帮着处理些许明察所之事,可他一身权利尽数系于圣皇之身。比着朝堂诸公,他才是真正的圣皇一言,就可以轻易定他生死之人。
赵澜这会儿自是不知晓寇连进所思所忧,只是寇连进的劝导也是好心,赵澜只得胡乱点头应下。
一路而过,今日赵澜倒是不曾见到许典。
再次步入居室,赵澜行礼之后忍不住左右环顾,又将目光落在‘友军’寇连进身上。谁知寇连进这会儿充作木头人,不动又不言不语。
周显原还有些发气赵澜这些时日半点声响都不曾有,仿若他不传唤,赵澜自个儿就打算在弘昌馆中闭门不出到天荒地老似得。
只是这会儿见他眼神乱瞧,又叫他有些心头发软。
“过来。”
“哦。”赵澜应了声,上前的速度倒是不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