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本许典打算今早就带赵贵嫔回转神都。到底赵贵嫔月份大了,在空悬寺也不妥帖,还是回到宫中安然些。
谁晓得今日清早不过天色稍亮,许典这儿就有人慌张禀告说赵贵嫔要生了。
许典旁的不怕,可这女子生产之事他实属无奈。当下只得将所有女仆都合在一处,又去找了赵玉叫她来安排。赵玉忙碌之时,他又叫人请稳婆来,之后又连连书信几封,着人立时送往神都告知圣皇。
这半日过去了,可赵贵嫔还未生下子嗣,只叫声愈发凄惨。
许典如同门神一般守在院落之中,除此之外他也不知该做些什么。
屋中。
赵黛君早已满头大汗,一老妇端来一碗参汤小心翼翼喂着她,又连连道:“贵人莫要怕,已经瞧见小孩儿的头了。您喝一些参汤,一会儿攒些力气,一口气便将小孩儿生下。
您原先身体底子不错,小孩儿好生的,千万不要担心,这女子总该要吃这一遭苦的。贵人,贵人再喝一口。”
赵黛君大口喘着气,因为疼痛脑袋阵阵发晕,可神情又极其坚定,“姊姊,姊姊。”
赵玉只叫一旁人让开些。
瞧见她,赵黛君努力伸手去拉赵玉衣服,“姊姊,我听你的,我尽数听你的。只我这孩儿千万要保他,若我今日出了事,便全部托付给姊姊了。”
赵玉却只将赵黛君的手轻轻拂下,而后俯身缓缓道:“先将孩子生下再说。”
赵黛君不可置信睁大了几分眼睛,而后狠狠闭眼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一刻钟后,房中传来嘹亮的婴儿之声。
那稳婆将婴儿给了赵玉同赵黛君看过,同时喜道:“是位君子,恭喜贵人,是位小君子。”
当下,那稳婆便带了婴儿去擦洗。
赵玉又打发了其他人去同许典报喜,房中只留下了她自己同娥女。
“姊姊,太好了,是位君子。”赵黛君长长舒缓着气,面容上尽数是喜悦之色。
可此时,娥女只上前将一粒药丸放于赵黛君手中。
“姊姊?”赵黛君手一抖,下意识将那药丸扔落于地。
“此药名为活血丸,常人服下无碍。可是黛君你刚刚生产,若是服下此药便有血崩之兆。”
赵黛君眼露怨恨之色,“哈哈哈哈,姊姊之意是我若死了,常人也只当我产后血崩,乃我命中之数!”
娥女将那药丸捡起重新放入赵黛君手中,又轻轻合拢赵黛君五指,叫她将药丸握紧了。
“为什么。”
赵玉坐于赵黛君身旁,“你死了,我才能放心。黛君,你是个聪慧之人,这些时日若说你不曾生出了几分妄想,你觉得我会信?”
赵黛君已得贵嫔之位,一朝得男嗣,只要周璩承一日未登位,她心中便始终心思不断。再则,她如今依托赵氏姊弟,若一朝得天侥幸,怕也容不得赵玉。
“赵玉!!”赵黛君秀美的容貌略微有些扭曲,她忽的起身死死抓住了赵玉手臂,声嘶力竭般哭道:“你说我总有一日容不得你赵氏姊弟,可我也是你血脉至亲啊,你又有何时将我当成你的妹妹。
我来寻你时,是真心将你当做我姊姊,可你呢,你不过借我腹中子嗣以此谋划罢了。你待我何其狠毒,我又如何不怨恨于你。
为何,你为何不能将我同赵澜一般对待,我父母兄弟尽数亡故,我也曾真心拿你当我姊姊。你能护着赵澜,却不愿意为我谋划半分!”
赵玉将手覆于赵黛君手背之上,而后将之拂下。
“我自小瞧着阿澜长大,他是我的弟弟。而你?不说赵琢于南赵肆意敛财,叫南赵之民多有怨言。
大顺兵锋之时,他乃是我父亲亲弟,我父亲待他不薄,他却头一个开门迎敌。因他之故,多少人见风使舵,只见大顺之兵便再不抵抗。你于我而言,此前又从未见过,你又如何能同阿澜相比?
我原也想多留你些时日的,可如今我没了时间。黛君,今日也算我对不起你。可若没我,你怕是连同这孩子尽数活不了的,还要在那玉清贵嫔手中活生生熬死。
今日你去了,这孩子少说日后也能得封一个侯王之位。你且仔细想想,这活血丸你是吃,还是不吃。”
赵黛君此刻眼泪滚滚而下,心中也已绝望,知道事已至此,赵玉断然不会留她。当下只长长吸了口气,哽咽道:“罢了,只求你记得今日之言,日后多多照拂我那可怜的孩子。”
说罢,赵黛君也不欲多言,头一仰便吞下了那活血丸。
第64章 留些脸面
屋中再次吵嚷起来, 那原先抱了男婴去擦洗的老妇急匆匆而来, 只见方才还有几分力气的赵黛君面色苍白,眼中虽有泪珠滚滚而下却又分明没了半点神色。
那老妇掀开赵黛君身上薄被,只见血渍脏污染了一片, 立时就心头一跳, 知晓不好了。
“这可怎么办,这可怎么办?”老妇知晓这屋中之人尽数是贵人, 自然急的满头大汗。
赵玉似不忍心再看,只叫娥女留下, 自己出了房门。
她才到院落中,途经许典身侧之时, 赵玉只听到一声快速的利刃破空之音,而后她肩上稍稍一沉,却是许典拔剑而指。
“许大人这是何意?”
脖颈之侧利刃泛着几分寒芒,似只要许典稍稍动手她便会横尸当场。赵玉虽也有几分惊忧,却也不会一下失了分寸。
许典目光沉沉瞧着赵玉, “贵嫔于房中生产, 你可做了什么!?”
方才还好好的, 不过片刻,里头就传来赵贵嫔血崩之言,如今眼看就要命不久矣。许典虽同这位南赵赵姬实则接触不多,却也知晓这位赵姬性情,行事果决狠辣,非一般女子。
“女子生产本就危险, 产后血崩并不少见。待那老妇出来之后,许大人自可询问,这与我又有何干。”
许典眉梢压低,一瞬面目如恶鬼临世一般。
只见他宽厚又有些粗糙的手稍一用力,那青铜剑立时压的赵玉肩膀生疼,一侧利刃更是划开赵玉一道细细的伤口,血珠立时从赵玉白皙柔和的皮肤上渗出,随后便沾染了衣物。
赵玉一下凝皱了眉,额头出了几分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