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你要帮我
赵澜此时几乎要昏厥, 哪里能仔细分辨这老道言语。又因实在无法面对伏逸, 赵澜只挥开一侧老道,踉踉跄跄向着弘昌馆外而去。
隐约间,赵澜又听身后有人叫了他一声, 赵澜也只不理。
待到了弘昌馆外, 见外头停了车马,赵澜竟然自己翻身上去胡乱抽了马匹几下, 马匹受惊之下便嘶鸣一声往前冲去。
赵澜扯了车绳,双目通红又自觉干涩的厉害, 脑中更是混沌,分明不能再思考。
不知过了多久, 赵澜自己都不知晓他胡乱驾车马车到了何处,只忽的有人朝他撞过来。他猝不及防之下,往着马车底下倒去。又听到马匹轰然倒地,随后发出凄厉嘶鸣来。
“小侯爷?”
“小侯爷?您可还好?”
“许大人马上来了,您可有事?快去寻个大夫来。”
“……”
耳边吵吵嚷嚷, 赵澜只觉迟钝空白一片的脑子稍稍恢复了几分精神, 随后又觉察到一阵剧烈的疼痛, 立时叫他倒吸了一口冷气。
赵澜下意识低头瞧了一眼,却是他方才从马车中摔下来,叫什么东西砸压了胳膊,这会儿立时肿了一片青红色淤青,看着有些骇人。
一会儿功夫,赵澜便听到耳边传来许典的声音, “小侯爷可是出了事?”
赵澜抬头一瞧,发现他胡乱驾车竟是到了驷车府,一时也不由心中感叹当真是时也命也。
“此处不是说话之地,小侯爷还是先入府歇息会儿吧。”赵澜头一次听到许典语气如此柔和,甚至眼神都温和了几分。
赵澜心绪稍稍平复,知晓此时驷车府周围怕是有着太多别有用心之人,想来这些时日许典都借故闭门不出。如此节点上还能来见他,委实算作不易了。
赵澜此时也无处可去,也就随着许典入了驷车府。
“小侯爷,你可还好?”
赵澜听许典问的小心翼翼,不由有些不解。往日,许典自是不会同他如此说话。
“我寻个大夫来,小侯爷叫大夫瞧瞧。另外我这儿虽不曾有合适的衣物,小侯爷屈尊降贵一番,稍作梳洗可好?”
赵澜茫然瞧向许典,只见许典面有忧色,赵澜眨了下眼,恍惚间瞧见了对方眼中的自己。他身形实在有些消瘦,衣衫、发髻更是凌乱一片,衣物胸口又沾染了不少污血,左臂淤青臃肿,实在有些狼狈又癫狂的模样。
赵澜一下瞧的有些愣神了。
如此这般的人是他,可赵澜实在陌生,他竟成了这样。
“小侯爷?”许典见赵澜直直盯着他看,却顿了脚步不再前进,不由开口询问。
“许大人。”赵澜开口,方知自己声音干涩的厉害,且一开口,他只觉原本干涩至极的眼中立时涌上一阵酸意。可赵澜只死死睁着眼睛,哪怕眼睛通红的仿若要滴出血来,却也不愿眨动一下,“我要你帮我。”
许典立时凝皱起了眉目,面色沉沉。他不是个好相貌的,当他肃穆之时,往往有股凶恶狰狞之色。尤其是许典原先是战将,战场厮杀,周身肃杀之气太过浓烈。
往日赵澜是不敢同许典肃穆之时对视的,可这会儿却目光不曾有半点挪移。他不顾一手淤青肿痛,只抬了手狠狠扯住许典手臂,带了脏污的手用尽了全部的力气,“你要帮我,许大人,你一定要相信我!”
赵澜一字一句,面目扭曲般透出一股凄惨却又仿若生命最后一刻迸发出的疯狂之色。
“许典!”赵澜见他迟迟不答,忽的高昂尖叫了一声。
许典抿着嘴唇,半晌,久到赵澜几乎要崩溃,他才开口,“小侯爷想让我做什么?”
赵澜扯住嘴角,在满脸泪痕中一把扯下腰间的半枚吉符,“此物可能命令你叫城卫所为我所用?”
“不能。”许典冷漠道:“调动城卫事关重大,你这是副符,需有圣皇圣谕,二者相合才能叫城卫所为你所用。”
赵澜浑身发着颤,却将吉符放置于许典手中,“可我只有它,我要城卫所为我所用,即日起将神都城门关闭,没有我的命令,便是大皇子从隶州赶回也不得进城一步!
我还要城卫所将皇宫各处看守隔离,叫魏皇后等人困居于宫殿,不得外出一步于朝中诸公联络。”
“你要做什么?”许典神情有些危险。
赵澜如此做,委实太过疯狂。他要拒周璩承于神都之外,又要变相软禁二皇子等诸多人,分明是狼子野心之兆。
赵澜头一次什么都不怕,甚至想到了死也不甚害怕,“我自有要做的事,只是需许大人帮忙才可。”
说话间,赵澜竟在满目滚滚眼泪中笑了出来。
赵澜也不知晓自己此刻是什么心思了,他说不出他此番是要领了人去救周显之言,说不得这般还能说服许典几分。可赵澜自个儿都不知道,他是要救人,还是要去做更疯狂的事儿。
他不清楚了自己的心,也就不愿意胡乱说了欺骗许典。
甚至赵澜有几分隐晦的快慰的想法,许典如此忠心,哪里会做出这样的事儿。说不得一会儿一剑劈死了他,如此也好。
他若是死了,那也痛快。
赵澜笑的越来越大声,哭的却也厉害,似在发泄什么。可他如此模样,又委实疲惫了,哭笑了些许时间,赵澜便失了力气,只毫无形象木愣愣一般跌坐在地上。
“唉。”
赵澜只听到谁长长叹了口气,而后便觉察到有人将手放在他头上轻轻抚摸了下,“等我些许时间,许卫原先是我同村人,也是我之心腹。我叫他去值守城门,你且放心。
至于皇宫及各处朝中诸公府邸,怕是有些麻烦,还需等一日。小侯爷洗漱一番,便在驷车府歇息罢,不然便是如小侯爷所愿,你卧病床榻又能如何呢?”
赵澜一下抬了头,错愕般瞧着许典。
许典只抿着嘴唇,却一眼也不看赵澜,也早已收回了轻轻放置他头顶的上,这会儿沉默般大步出了府。
赵澜昨日一夜未眠,今日又是如此大悲大喜,早就倦怠了到了极点。此刻又骤然惊异,往复之下,却也有些昏昏然然一般半昏迷了去。
赵澜只觉自己身子沉的厉害,虽觉察有人在抬动他却也睁不开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