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谋逆弑父之罪实在非同小可,许典相信圣皇会想明白的。
……
承德殿居室,圣皇端坐在案台一侧。
这会儿圣皇神色算不上好,居室也不曾收拾了。只方才指了许典的利剑叫圣皇拿来放于了案台之上,屋中本就有些暗沉,偏生一道利剑寒光恍惚的印在圣皇面颊一侧,实在叫人心惊。
“寇连进。”
寇连进心一跳,赶紧拜伏到圣皇跟前。
“将石少韫、庄吉及管盖三人传来。”
“是。”
寇连进不敢耽误,一刻钟不到,石少韫三人就到了。如今他们接了大顺官职,石少韫在医道院入职,庄吉入了太乐署,家眷也接来神都定住了。那管盖连着他的紫薇道徒子徒孙都进了太史监,算是跑不出圣皇的手心了,只能徒呼奈何。
是以这三人总算知晓了皇权之威严,也就少了几分傲气,恭敬向圣皇拜伏而礼。
圣皇一手轻轻搁置在利剑之上,开口却道:“三位皆是有道的高人,朕想问一问这世间可有光阴回溯之法?”
石少韫三人先是不解,而后惊讶,再之后同时摇头。
“圣皇,自古光阴难留,这回溯之法不说我等三人,便是真正得了道的仙人也是没有办法的,还请圣皇万万恕罪。”
闻言,圣皇到也不曾发怒。实在他也知晓他如此所言多有荒唐,昨日光阴便如奔腾水流,一旦奔涌而下又哪里可能逆流而回呢。
“罢了。”圣皇轻轻敲打了下利剑,神情不明,颤鸣之音叫石少韫三人都不由皱眉。
……
“许大人,许大人,许大人等等我……”
许典一路深思忧虑,故比着以往走的慢一些,更是时而叹气时而凝眉为难。快到天和门时,只听到有人颇为着急的唤他。
许典回了头去看,却见一二百米处,寇连进挥着手正在朝他跑来。
寇连进速度不慢,片刻后就有些喘气的站到了许典跟前,“许大人,我有事寻您,幸而您今日走的慢些,还叫我追的上。”
“我如今不过天和门寻常士卒,寇大人客气了。”
寇连进稍叹了口气,只见他往四周一看,登时附近的士兵都退远了些。
“许大人,此乃圣皇口谕,着您此刻便启程去追小侯爷,万万将人留在原地,圣皇办些事随后就到。”
圣皇不再信任许典,可若是去留赵澜,许典再合适不过。
骤闻寇连进所言,许典本有些恍神的目光立时凝聚,“圣皇之意是……”
许典话未说全,可寇连进自然知晓其中之意。故见许典目光瞧来,寇连进也毫不避讳同他对视。
见许典明白了其中之意,寇连进深深吸了口气,竟是后退了几步,而后双手一甩再慢慢交叠于胸口,复又长推而出拜伏,却是向许典行了一个大礼。
“寇大人!”许典一怔,寇连进虽是宦人,可他是因伤而入的宫,加之是圣皇跟前的红人,往日间寇连进也是颇为桀骜之人。
他看似对谁都见面三分笑,可真能叫这大宦人如此的,除开圣皇,这天下也剩不下几人了。
寇连进只不叫许典搀扶,一礼行完之后,寇连进这才缓缓起身。
“因小侯爷一事,圣皇这些时日辗转难眠,心中痛楚,再下去圣皇的身子怕要熬不住了。许大人您该知晓天才方才归于一体,圣皇在,天下人就会畏惧圣皇的威严而不敢谋逆,一旦圣皇有恙,大顺七州六府怕又会再生波澜。
这些时日来,圣皇点点滴滴我都瞧在眼中瞧在心中,对待小侯爷,圣皇已然至情至圣,也只有小侯爷当真叫他入心入骨,天底下再没有第二个人能叫他如此了。
许大人,你可懂我话中之意?小侯爷出不得岔子,他必须要回来,这天下间圣皇没了谁都可以,只有他不行。
故我在此拜求许大人了,无论如何许大人都要做到这件事,否则你我就都是这大顺天下的罪人了。”
许典沉默无言般瞧着寇连进,半晌,他方郑重点头应道:“我知道了,我会将小侯爷留住静待圣皇。”
寇连进见许典应下,当下也不耽误,只叫人送来一匹快马递给许典,又问他是否要回府带些衣物,而后便尽快出发。
许典自又应下,立时牵马而出。
……
宫外周璩承府邸。
如今的大皇子府邸虽在昂贵的神都仍旧占了好大面积,可到底比不得寻常了。不说府邸之外有士卒守卫,不会叫府邸之中人轻易外出,便是府中宫役仆从也遣散了大半。
少了仆从,府邸大些反倒不便,好些地方无人洒扫,竟然显露出几分寂寥落寞来。
嫽夫人比着往日,穿着打扮清淡了不少。
这日,她亲下厨房那儿熬煮了点碧锦粥,如今周璩承伤了身体还在将养,在吃上便需要注意些。
一路而走,见不少地方堆积了些许落叶,嫽夫人也只得心中一叹,面上却不曾显露。
待到了周璩承长呆书房处,开了门只见周璩承一手纸笔正在改一张乐曲,嫽夫人却只笑了笑,不似往日凝眉叹气,而后忧心忡忡般劝解周璩承不该如此醉心旁物。
嫽夫人虽不是绝色,但却是个聪慧人。
医道院的大夫瞧了好几次,那位石少韫老道也看过了。周璩承的左手虽保住了,可日后却不能提重物也不能轻易活动,再往回甚至还会逐渐萎靡失力。
周璩承这是落下了残疾了,大顺再如何也不会要一个身有残疾的皇子做帝皇的。如今周璩承如今已经失去了继位的可能,故嫽夫人也就不再时常劝他多瞧一瞧那些治国言论之书了。
如此一来,这些时日周璩承偶也有几分烦闷,便时常同嫽夫人交谈解闷,如此倒是同原先并无多少情谊不过相亲如宾的嫽夫人感情好了不少,慢慢更是亲密如无间了起来。
当真是患难夫妻更能叫人体味诸事百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