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脸上不止是一点嫌麻烦的意思都没有,反而还十分期待。柳希夷不禁调侃道:“看你这样子,其实也很想过去看看家里藏的那些神兵吧?”
柳渊道:“那是自然,离渊、秋水、黛眉……这些名刀,常人怕是一辈子都见不到一次。而我们这些柳家人,明明刀就在家里放着,想要见一面也是麻烦得很。”
柳希夷虽无法习武,但到底是生在柳家,知道他们这些执着于武道的人对神兵利器有多狂热。
柳渊前两年有了进武库挑选兵器的资格,却没动里面的名刀,最后选了一把连名字都没有的刀出来。只是看刀的话,这把刀跟那些名刀其实没有什么不同,一样劈金断玉,削铁如泥,可惜它无名。
无名的刀,再锋利,也只能被放在武库里继续无名着。所以这刀虽然也是神品,可来历不明,毫无名气,跟其他的刀相比,有些配不上柳家未来的家主。
这事让全家人都觉奇怪,柳希夷还听到几个叔叔家的小屁孩在私底下议论过,说柳渊是不是脑子进水了,能去武库里挑兵器的人可没几个,怎么还拿了把破铜烂铁出来。那阵子家里人看柳渊的眼神都非常像在看傻子。
想起这个,柳希夷便问:“那么喜欢,当初怎么不挑离渊、秋水,或是黛眉?小傻子,最后你怎么就拿了一把连名字都没有的刀出来?”
“它现在有名字了。”柳渊被那么一数落,也没气恼,倒是有些得意地一指腰间挂的那把刀,“它现在叫解忧。”
他从武库里取出这把刀之后,就自己给这刀起了名。
“名刀虽有名,可盛名在外,光华太过,连爹爹都不用,我又怎敢用?我一个小辈,若是拿了那样的名刀,不是太狂妄自大了么?”柳渊说着,低眸凝视着自己腰间的解忧刀,“解忧也是神兵,撇开那些名气,它跟所谓的名刀并无不同……明明是一样的,别的能是名刀,解忧却在武库里做了上百年的无名刀,太可惜了。我看到它时,便想……若有名刀,人可成名人,若有名人,刀也可成名刀,它若无名,那我便让他有名。”
柳希夷目中满是笑意,语气里颇有几分赞赏的意味:“你啊……说是要自谦,不敢用名刀,结果又想着让无名之刀因你而有名,分明比自觉够格用名刀的人还要狂。”
他简直是把自己这位三弟的想法看得透透的了,柳渊却没认,只是笑笑:“岂敢。”
“行了啊,装谦虚的时候可别那么得意。”柳希夷好笑地摇摇头。
柳渊似乎还想再装装谦虚,但还没来得及开口,门外便有人匆匆跑来,喊道:“大少爷!”
来的是方才去请摧锋的那人,也不知是发生了何事,竟会如此惊慌。柳希夷不由得微微蹙了眉,忙问:“发生何事?”
那人跑得太急,上气不接下气地道:“大少爷……摧锋少侠,他晕在房里了!”
第19章 轻手软触
柳希夷闻言,起先只是微微一惊:“嗯?”
那人道:“怎么叫也叫不醒,我已经让人请大夫过去了。奇怪的是,我进屋见到他是被铁链绑着,也不知道是谁干的……可是房里分明也没有其他人的痕迹。”
“被绑着?”柳希夷皱眉微一沉思,他那样的功力,谁绑得了他……若是有那么一个厉害人物潜入了湛然山庄,多半是要有大麻烦的。可那人既然能绑了他,又为何不直接将他带走,什么都没做,这又是什么意思?
抬眸又向柳渊道:“我也过去看看。”
柳渊点头,随着他一起赶到摧锋那里。
进院时简先生刚好出来,柳希夷便上前问道:“简先生……他是怎么了?”
简先生见是大公子,便停步道:“大公子,摧锋少侠已经无恙了……只是他内息有些混乱,像是走火入魔。”
“走火入魔?”柳希夷忽地就想起了昨天潋滟带来的那瓶解药。
看来摧锋是身上毒性发作,才会如此。
“是……”简先生脸上也有些疑惑,“不过也不是大事,这几日好好服药疗养便能恢复。”
柳希夷稍稍安了心,道:“那就好……多谢简先生了。”
简先生点点头,道:“我这便过去让人煎药,大公子放心便好。”
“嗯。”
别过简先生,柳希夷才与柳渊一同进了屋。
摧锋已经被人抬到床上躺着,现在倒是很安静。不过看他的模样,估计昨晚折腾得很厉害。额头破了皮,血污都还没来得及清理,而床脚的墙壁上也有血迹,多半是他自己撞的。手腕上也布满红痕,明显是挣扎了很久。
看着还怪可怜的……
柳希夷不禁想到他被锁在思过崖里那会儿,也是处处是伤,全身上下都受了损,没有一处好的。不过比起那时候来,现在还算可以了,都只是些皮肉小伤,涂点药的事。
桌上还放着昨天那个瓶子,柳希夷见到之后,便拿起来看了一眼。
轻轻晃晃,里面的药丸撞到瓶壁,发出两声轻响。接着床上那人低低□□两声,好像是要醒了。
“摧锋?”柳希夷放下那瓶子,铁鲲鹏转了个弯,带着他到床边。
摧锋慢慢睁开眼睛,起初还没完全清醒过来,看清柳希夷容貌之时,瞬间便惊起。
柳希夷被他吓了一跳,惊得一抖。摧锋便察觉自己这忽然的动作是惊到他了,忙要补救,柳希夷却已恢复了神态,淡淡道:“你还好吗?”
摧锋注视着他半晌,忽地出了口气,紧绷的身体放松了些,道:“好了。”
柳希夷目光在他脸上扫了一圈,把他额头上的血迹伤疤看得更是清楚,不由轻声道:“你这是怎么了……”
摧锋道:“一寸丹心发作了而已……城主的每个手下,都服过这种毒药,每月发作一次,过后就没事了。”
原来真是毒性发作了。柳希夷一看他手腕上的痕迹,道:“那……你是自己把自己绑起来了?”
摧锋低眸:“嗯……我发作时会心智混乱,就像那日闯进湛然山庄时一样。我控制不了自己,怕会伤了人,只好……”
只好把自己锁起来,疼的时候就用脑袋去撞墙,把自己撞晕,然后又疼得醒过来。反反复复,直到发作的时间完全过去。
回想起那日的情形,柳希夷也是有些怕的,那种理智全失宛如野兽的危险模样,让人本能地感到恐惧。难怪他还要锁起自己,发起狂来连庄外的机关都能毁掉,何况是那么一间小小的屋子。
可他竟然会这样考虑,怕发狂之后伤到人……他当真曾是个魔教出身,杀人无数的魔头么……
柳希夷长舒口气:“那就好……我还以为是有人潜入柳家,要对你不利。”
正说着,柳渊递过来一方浸湿的手帕,柳希夷才想起来该给他清理一下伤口了。虽然只是破了点皮,血都早已自行止住了,甚至还结了薄痂,可没经过处理,现在还是脏兮兮的。
柳希夷便拿了那帕子,道:“别动,擦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