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怎么能说是留情呢?他只是不拒绝、不接受、不负责罢了。
都是那些人误会,与他何干?
幻境里的‘苗从殊’随心所欲,说话又好听,遇到落魄修士便随手搭救,或与之同行,一路搭救、慷慨传授道术。
大概没人能拒绝这种温柔,当他们遭遇背叛、被全世界讨伐时,有人始终坚定的相信、相伴,是黑暗的人生里唯一的光亮,爱意沦落似乎成了理所当然的事情。
‘苗从殊’逍遥自在,没有人能留住他。
幻境闪烁飞速,苗从殊只能看个大概,他也不怎么关心,反正是不太重要的回忆。
接着幻境慢下来,作为太玄秘境的‘苗从殊’离开,误入昆仑,对瀑布底下湿身的郁浮黎一见倾心。当即老房子着火,使劲浑身解数死缠烂打,最后如愿以偿被睡。
苗从殊:“……”看来不管是从前的自己,还是后来失忆的自己,终究抵抗不了郁浮黎的湿身诱惑。
――不愧是我!―v―*
后面的幻境再度闪烁飞快,凌乱不已。
等稳定下来时,修真界灵气溃散、命盘失踪,天道决定囚禁郁浮黎并抽取其神力维持自我的稳定。
但郁浮黎身为神主,天道根本奈何不了他。
于是天道联合当时的大能、即妖王凤凰,废掉‘苗从殊’的根骨、散其修为,胁迫郁浮黎自愿被困昆仑,宛如被圈养的鸡犬,在日复一日的恨意中发疯,烧尽昆仑草木生灵,以致昆仑赤地千里、寸草不生。
那妖王凤凰曾在落魄时,被‘苗从殊’救过,因爱生恨、妒意成性,事后还有脸道他的款款深情,差点没把‘苗从殊’恶心坏。
幻境之外的苗从殊:“呕!”太恶心,引起生理不适。
妖王死后,尸骨埋在太玄秘境空岛的地宫里,怪不得那次空岛之行,郁浮黎将其鞭尸并挫骨扬灰。
换成苗从殊现在,恐怕会做得更绝。
不过比起忘恩负义的妖王,天道更加恶心。
天道为彻底控制郁浮黎,便试图逼疯他。
它夺走‘苗从殊’的记忆,又为他安排无数所谓的‘命定情缘’,逼迫郁浮黎去看他心爱的道侣同别人在一起。
可是没有记忆、修为和根骨的‘苗从殊’无论天意如何、不管命运怎么安排,他始终不动心。
天道费尽心机,一次次抹去他的记忆,排演一场又一场至死不渝的爱情,‘苗从殊’却如同场外的观众看戏台里的演员演得至情至性,他自己始终无动于衷。
每过几百年、几千年,‘苗从殊’会因各种意外误入昆仑,结识郁浮黎。
每次都是一见钟情。
天道气得发疯,不管它如何煞费苦心的安排,结局根本不会有丝毫的改变!
仿佛是一个死循环,除非有人魂飞魄散,否则‘苗从殊’永远对郁浮黎一见倾心,他们永远会相爱。
天道曾烦得试图杀了‘苗从殊’,一劳永逸。
可当时的郁浮黎越来越疯,竟也跟着失去记忆,却在一次又一次的失去中堆积他对天道的恨意。
监控着郁浮黎的天道时常胆战心惊,因为抽取出来的神力带着无尽的仇恨和扭曲的暴虐,害它反被污染和侵蚀。
明知危险,天道已无法脱身。
双方之间的仇恨,至死不休。
朱雀王的记忆是天道搞怪,那些记忆原本属于八百年前的‘苗从殊’和郁浮黎。
昆仑赤地千里,‘苗从殊’便费心栽种树苗,昆仑林木成荫。那株结无数葫芦果的老树,是他亲手把种子扔进土里。那镜湖里的第一尾银鱼,也是‘苗从殊’从南海归墟深处带回来放进去的。
曾经天寒地冻、冰雪万里的昆仑,到如今天材地宝遍地的昆仑,全是‘苗从殊’一点一点为郁浮黎造出来的仙境。
他哪里舍得心爱的道侣生活在恶劣的环境里?
这便是苗从殊的识海为昆仑的原因。
同样一次次失去‘苗从殊’、又会再次爱上他的郁浮黎,潜意识里维护着苗从殊送给他的昆仑。
他把昆仑炼作识海,如此方能脱离天道困缚。
恶意化作凶兽,被驱赶至昆仑山脉深处,不许它们破坏苗从殊的昆仑。
最后一次再见面、再相爱,便是十一年前――
至如今。
观看幻境的苗从殊,脑壳痛得快爆炸,几百年前、几千年前、几万年前,无数次遇见、相爱和忘记,记忆纷纷回来,充塞着脑袋,痛得几乎不能呼吸。
比回来的记忆更痛的是心脏,万箭穿心也不外如是。
苗从殊:“郁浮黎。”
他喊着,像第一次根骨被废,被关在地宫里,逐渐忘记时那样一遍遍喊‘郁浮黎’。
地宫的符文阵法是苗从殊亲笔刻录。
无数日夜里,嘴里念着‘郁浮黎’,然后刻下符文,藏起他们之间的回忆。
接着撕下一缕神魂,令神魂重复把他们后来的记忆也刻录在阵法里,等待哪天回来,重新拿回记忆。
“――――郁浮黎。”苗从殊以为自己在嘶吼,以为声音一定很响亮,实际上小如蚊呐。
幻境随着符文逐渐消失,如烟火燃到最盛时,刹那间熄灭。过往如云烟散尽,地宫里只剩下匍匐在地、一动不动的苗从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