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笙刚带着梁军以少胜多,军心早已在他身上,是以旁边人根本不敢轻举妄动。咸笙心知,如果自己死了,那旁边人便可以无所顾忌,说不准能杀了湛祯——
他袖中划出匕首,湛祯的手却忽然顺着他的腰下滑,一把抓住他的手腕,轻轻一扭,咸笙便陡然吃痛,匕首落在地上,湛祯道:“就算你当真自杀,孤也不见得逃不出去,公主想死,何必如此着急。”
咸笙疼的微微皱眉,咬住嘴唇,道:“你才自杀!”
“你想杀孤?”湛祯挑眉,笑:“自不量力。”
“湛祯!”是三哥咸宇上了城楼,他举着弓箭,眼神带着凛冽杀意,一字一句:“放了笙儿。”
湛祯不光没放,甚至收紧手指,咸笙明显感到呼吸困难,他却悠然道:“三皇子不妨试试,是孤的手快,还是你的箭快。”
咸宇眼睛瞬间红了:“放了笙儿,我来做你人质。”
“公主如此美貌,又如此大才,孤岂会舍她拿你?三殿下未免高看自己。”
咸宇脸色难看。
湛祯带着咸笙开始向前,咸宁看到‘妹妹’眉头紧锁,呼吸困难的表情,道:“她身子不好,你松开一些!”
湛祯也注意到咸笙脆弱的很,被挟持朝走的时候几乎是完全被他带着,像一个柔软无力的娃娃,他一边欣赏着敌人痛心的表情,一边微微松了手,大口的空气灌进来,咸笙猛然连吸几口,重重咳嗽了几声,他见湛祯居然带着自己朝楼下走,当即道:“怎么?飞的上来,下不去了?”
“公主说的极是。”湛祯诚恳道:“孤怕高。”
“……”咸笙嘴唇抖了抖,眸子顿时对上三哥,示意他不要顾及自己,直接动手。后者却缓缓让开位子,道:“湛祯,放了笙儿,我保证你可以安然出城。”
“你当孤是三岁奶娃?”
一路来到楼梯前,咸笙腰间又是一紧,挟持他的男人估计是为了方便下楼,竟然单手将他提起,咸笙双脚悬空,犹如大型挂件一般贴在他身上。男人胸前的盔甲硌的他浑身生疼,他道:“你们在等什么?还不杀了湛祯!”
城楼阶梯狭隘,湛祯在这里根本不好活动,这男人如此张狂,如果万箭齐发,绝对能要他的命。
但前提是,他们能舍下咸笙。
咸宇神色动容,却迟迟未动,湛祯不动声色的观察四周,道:“公主何必如此偏激,你可是他们能以少胜多的关键,若无你指挥,哪怕孤死了,不出两日,我大晋旗帜必插遍大都。”
咸笙道:“大都子民若能有你湛祯太子陪葬,也是美事一桩。”
湛祯笑出声:“公主真会夸人,孤心甚悦。”
咸宇受不了他凑在‘妹妹’耳边说话的样子,怒道:“快点出城,赶快滚!”
湛祯不慌不忙,还有心思评价,道:“公主说话讨人喜欢,你却不行。”
咸宁破口大骂:“你这湛狗,到底在墨迹什么?要滚快一点!!”
湛祯终于下了城楼,咸笙脚落了地,咸宇咸宁和一众弓箭手也齐齐下来,组成密不透风的人墙包裹着他,湛祯被他们簇拥着来到城门前,道:“诸位如此盛情相送,孤心里真是过意不去。”
“你要不要脸?!”咸宁道:“快把公主留下!”
咸笙看向兄长,眉头紧锁,在他看来,自己不至于让大都重视到如此地步。湛祯登楼是拿下他的好机会,如果能生擒自然最好,可若不行,要能把他杀了,拿他尸体也能做些文章。
“哥……”他再喊,脖子上的手指陡然收紧,湛祯的唇凑到他耳边:“嘘,乖一点,免得孤手滑伤了公主。”
咸笙说话的嘴巴勉强用来呼吸,只能眼睁睁看湛祯继续带着他,出了大都城门。
晋军从湛祯消失就举着长枪戒备着,直到梁军潮水般朝两边分开,看到那红色风衣的太子,才长长松了口气。明明可以从上面直接跳下来,偏偏要走楼梯,可真够排场。
咸宇停下脚步,不无讽刺道:“这位畏高的太子殿下,你已经安然出城,公主不过弱质女流,现在可以放过她了吧?”
“非也。”湛祯道:“其实孤并不畏高,只是公主实在貌美,忍不住想多抱她一会儿。”
话音刚落,无数利刃出鞘之声,大梁人人含怒:“欺人太甚!”
湛祯大笑一声,携着咸笙,身影猛然拔高,轻飘飘的穿过梁军头顶回了那台露天马车:“有此温香软玉在怀,孤且风流快活去了!”
“……无耻之尤!!”
第3章
湛祯是不是存心羞辱不好说,但这话对于咸笙来说倒也并不算太难接受,他知道自己的真实性别,心里还隐隐觉得有些可笑。
湛祯拿绳子绑住他的双手,直接把他带回了营帐。那破马车看着挺不错,但颠簸的很,车子停下来的时候,咸笙已经被颠的头晕眼花,苦不堪言的蜷缩在上面,一动不动。
湛祯道:“想不到公主竟如此娇气。”
咸笙有心想动一动,眼前阵阵发黑,浑身无力。
他刚出生的时候就被师父断定是早夭之相,说他命八方阴气重,简单来说就是男生女命,娇气,必须做女孩养才能活命。正好大梁皇室没有公主,他又生的粉雕玉琢,便索性做公主养。原本咸笙也不信邪,非要做皇子,穿男装,结果当天晚上就失足落水,差点儿死于非命。
后来他几次想恢复男儿身,都险些命丧黄泉,连续几回作妖下来,原本就虚弱的身子落下不少病根儿,越发不死不活起来,咸笙终于信了邪,乖乖做起了公主。
这几日在城楼指挥,他还在想这破咒是不是解了,结果今日便刺激了一番,落在敌国太子手上不说,居然还差点儿被马车颠断气儿。
他气息微弱,湛祯终于上前来探,皱了皱眉,伸手把他抱了起来。
咸笙被放在床上,半合着眼睛,缓了好一会儿,才终于抬眼。
湛祯正坐在床边,见他睁眼,便伸手来解他手上的绳子:“公主这般娇弱,还真让孤有些担心。”
那麻绳粗糙,咸笙的手腕被勒出红痕,有些地方破了皮,被放开也没动。
不是不想,是实在没力气,他这会儿胃里的恶心感还没褪去。
他又疲倦的合上眼睛,躺在上面的样子像只病弱的小猫,脸色苍白的近乎透明,嘴唇也白的厉害。
但偏偏,无端的叫人想蹂、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