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不准湛祯还会恼羞成怒,砍死他之后再把他的衣服扒光,扔到集市供人围观。
光是想想,咸笙就又要窒息了。
如意知道他虽然性子柔静,但却说一不二,劝了两句没得到回应。便只能先去点了熏香,顺便陪嬷嬷一起去拾掇一下咸笙的生活用品。
咸笙不光没听湛祯的话不搞事情,还很快从床上走了下来,什么脚不能落地就能成丈夫的掌上明珠,可笑,谁要做他的掌上明珠,他何止要落地,还准备出门去后院转转,踩一脚臭泥、吸一肚子冷气回来。
但他这厢还没出屋门,就发现门前人影忙碌,竟有人搬了七个火炉进来。
他这边还没开口,如意就已经飞快的跑了过来,小声解释道:“不是奴婢喊来的,似乎都是太子殿下安排的人。”
她刚说完,一个侍卫便走上前,恭敬道:“殿下有话让属下带到。”
咸笙直觉不妙:“什么话?”
“殿下说,知道公主抛下亲人远嫁晋国心里委屈,必然会使小性子自虐以试探新婚丈夫心意,请公主务必放心,殿下疼您爱您都是真的,这不,专门儿命人送了上好的屋炭来给您暖身子,为了防止您着凉,窗户也有人守着,这半夜啊,风再大都绝对吹不开,公主只管安心等待大婚,吃好睡好就成。”
咸笙身子晃了晃,如意急忙把他扶稳,只见他气息微弱,似在克制什么:“还有呢?”
侍卫目光落在他的脚上,迟疑了一下,继续道:“还有,殿下说公主调皮,肯定不会听话乖乖呆在床上,指不定还要故意去泥地里玩。不过倒也不必担忧会坏了风俗,成不了丈夫的掌上明珠,因为那风俗原本就是编来骗公主……”
他语气忽然一顿,看到金尊玉贵的长公主嘴唇紧抿,银牙暗咬,似乎是动了怒意,呼吸都急促了起来。当机立断的把嘴里那句‘主要就是为了抱您’这句轻薄的话给替换成了:“无论如何,等大婚后,殿下都会好好疼爱公主的。”
咸笙:“……”
侍卫:“……”
造孽,公主的表情看上去比刚才更生气了。
咸笙急咳一阵,脸颊浮上薄红,头也不回的钻进了屋内。
他坐在床上,睫毛闪了闪,嘴唇抿了又抿,还是止不住的咳嗽,胸腔震的眼圈微微泛红。
如意又取来水递给他,见他这样,当即骂道:“这湛略略实在是不像话!还未成婚就这般轻佻……公主,您别跟他一般见识,这,这说到底,咱屋子暖起来了,您身子也能舒服一些,他那张嘴虽然讨人厌,可事情还是做到位了,是不是?”
最后一句,她声音轻的很,带着些小心翼翼。
咸笙的目光久久的落在床褥的绣花上,半晌才提醒道:“这里是大晋,注意你的言辞。”
如意立刻意识到自己喊了那个外号,忙点头,道:“药膳稍后就该上来了,公主先润润喉。”
“你退下吧,我没事。”
如意:“……”
您要是不红眼圈,奴婢就当您真的没事。
她是服侍咸章 小到大的,亦仆亦姐,知道这位虽然看着温顺,可却娇生惯养,自幼从未被人忤逆过,往来他只要微微一红眼圈,父母兄长们就要什么给什么了,哪曾受过这样的窝囊气。
若非湛祯太子一根筋要定了他,若非大梁被逼上绝路,无论如何也不会舍得把他送过来。
原本这次联姻几位皇子是要跟着来的,可大梁如今是多事之秋,咸笙自己又一力阻止,故而只让他们送到了边境。如今想来,咸笙想必也是担心几位哥哥护他心切,来上京惹了祸端。
屋内渐渐暖了起来,除了偶尔响起的咳声,变得落针可闻。
咸笙用了晚膳,药膳多没什么味儿,他口里淡的很,便含了颗酸梅,在屋内游荡了一会儿,不死心的来到窗边。
窗户一打开,一张朴实的脸便出现在面前,“公主有何吩咐?”
咸笙直接关上了。
换到另一个窗户,又是一张朴实的脸,话也很朴实:“夜晚寒气重,公主小心身子。”
再换一个,还是那样,咸笙不等人说话就横眉关了窗。
砰砰几声响,咸笙带着怒意坐回床上,确定湛祯是看出了他想延迟婚期的打算,同时也明白了男人确定要在三日后成婚的决心。
面前发生的所有一切,都是男人不怀好意的在对他说:“你跑不掉了。”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当天晚上,咸笙就做了个梦。
梦里他如愿以偿生了病,病的很严重,站都站不稳的那种。但到了大婚那天,湛祯却还是让婚礼如期进行,然后抱着他上花轿,抱着他拜高堂,抱着他入洞房。
病倒的咸笙犹如木偶娃娃般由着他折腾,发现真相的湛祯当即发怒,在鸳鸯红喜被上将他格杀,然后提着他的头颅,一路起兵,扔在了大都皇室面前。梁国因为他的暴露,而出现了数不清的伤亡。
咸笙被吓醒了,一脑门子汗。
他急切的喘了一会儿,如意很快点了灯来:“公主。”
屋内的炉子太多,熥的他口干舌燥,抬手指了指桌上的茶壶。如意服侍他饮了水,给他擦着额上冷汗,咸笙这才虚弱的开口:“什么时辰了?”
“四更了。”
她抚着咸笙的背,一脸担忧,后者渐渐缓过劲儿,像是要验证什么,拖着沉重的身子下了床,轻手轻脚的走到窗前,小心翼翼推开一角——
一张脸立刻从缝里探了上来,殷切道:“公主……”
“砰!”
咸笙直接把那角缝隙给关严了。
他发现窗外换了人。
这么冷的天,湛祯给他屋子每个窗户弄个人守着也就罢了,居然还轮岗制。
真是有病。
咸笙不得不重新回到床上,意识到这个男人做下的决定,天下好像没人能更改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