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犹豫:“是带着礼物来的,说要当面跟太子妃道歉。”
湛祯道:“礼物留下,撵出去。”
“是。”
下人快步走出去,看着那站在雪里的嬷嬷,道:“太子妃休息了,二位请回吧。”
那嬷嬷微微皱眉:“贵妃娘娘也是爱子心切,一时糊涂才责罚了太子妃,如今她已经知错,还请小哥帮忙转告,这礼物,便请收下吧。”
她言辞恳切,下人上前,‘勉为其难’的接过礼物,道:“回吧。”
嬷嬷躬身,目送大门在面前关上,这才转身。
她身旁的撑伞丫鬟不满道:“嬷嬷何必如此低声下气,不过是一个降国公主罢了,又是小辈,贵妃何等身份?怎么还罚不得了?”
“若只是皇后,娘娘自然不怕。”嬷嬷神色复杂,想说什么,又忍住了。
屋内,咸笙擦了擦嘴角的酥点碎渣,这酥点实在太合胃口,若非已经吃撑,他还能再来几块。
湛祯打开了荣贵妃送来的礼物,咸笙走来看,道:“三百年的灵芝,她这礼赔的倒还算厚重。”
“她父亲考官前曾是一方首富,这点东西对她来说不算什么。”
咸笙心里奇怪:“她到底是长辈,对我罚便罚了,怎么还专门来赔礼道歉?”
“父皇今日去她宫里,并非只因母后那一巴掌。”
咸笙:“?”
湛祯把灵芝放回盒子里,目光落在他精致绝伦的脸上,笑意未变:“你可知他平生最喜欢什么?”
咸笙抿唇,“我对他又不了解。”
“美人。”湛祯眼睛盯着他,里头写满了贪婪:“如公主这般国色天香的美人,他是最喜欢不过的,那日若是他去攻打大都,只怕公主此刻便是孤的小娘了。”
“……”咸笙张了张嘴,又羞臊,又觉得荒唐:“你,不要胡说八道。”
“你怕什么?”湛祯给自己倒了杯水,淡淡道:“他虽喜爱美人,但却懂得‘取之有度’。你如今已经是北晋太子妃,他只会把你做女儿看,若当真起了不该有的念头……”
他抿了一口茶,掀起眼皮,道:“孤就把他杀了。”
“……!”
咸笙心跳加快,舌头差点没直接绷断:“湛祯!你……”
他仓皇的朝外看了看,压低声音:“你怎敢这般说话?”
湛祯莞尔,完全没觉得自己方才说了如何惊世骇俗的言论:“孤只是就事论事,公主不必放在心上。”
“你这个人……”咸笙咳了咳,慢慢平复心跳。在他看来,晋帝并不是昏聩之人,否则也不可能在短短几十年的时间把北国发展成如今这样,儿子和女人哪个重要,他肯定还是明白的,虽然只有两回接触,但他的眼神里也没有让咸笙不适的东西,坦然的像自家父皇一般。
被湛祯两句话吓飞的理智回笼,咸笙确定湛祯说的话绝对不会发生,便彻底放下了心。
转念却又忽然觉得不对,北国重武,湛祯更是武学奇才,自幼备受宠爱,晋帝这么多儿子,只有他被立为太子,掌尽兵权,甚至能在私自拿十城为聘之后而不受罚,这其中除了他的能力之外,必然还有得晋帝喜爱的缘故。
换句话说,他们父子关系极好,湛祯再怎么放肆,也不该说出那样大逆不道的话,尤其在大梁公主面前。
他朝湛祯看过去,抿紧嘴唇:“你试探我?”
湛祯的目光把他的神情尽收眼底,嘴角上扬:“古有祸国妖姬,使君王不朝,若公主有心,挑拨我父子相残易如反掌,就没有丝毫心动?”
咸笙的脸顿时冷了下去。
他一言不发的从桌前离开,钻进床帷,不理他了。
其实在嫁来之前,三哥曾经提过:“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以笙儿的美貌与心机,若想把北晋搞得支离破碎,倒也不是难事。”
但这话当场就被咸宁推翻:“你疯了!笙儿是皇子,到了北晋,掩饰身份还来不及,难道还上赶着去送死?”
“说,说不准……他们都断袖?”
“那也不行!笙儿被咱们捧在手心里长大,被迫嫁给湛祯已经是无奈之举,堂堂大梁公主,怎可以色谋事?更别说他身子又那么差……你赶紧闭嘴吧!”
“我也就是随便一提……”
不用他说,这事也只能是随便一提,对于他们来说,咸笙能骗过湛祯,躲过新婚之夜就已经是上天垂怜,哪里还敢想毁了北晋江山,重振南梁之事。
咸笙自打来到北晋之后,也不敢去想其他事,毕竟他能活着一天,南梁就安稳一天。
他躲在里头息了声,湛祯又坐了一会儿,忽然开始不安起来,他抬步走过来,撩开床帷,声音轻柔:“公主?”
咸笙轻轻抽了抽鼻子。
湛祯猛地心里一咯噔,他慢慢蹲在床边,小狗一样趴在那里,不自觉的揪着手指,道:“方才……孤说错话了。”
对于咸笙来说,他会有那般想法其实并不奇怪,毕竟南梁的确有提出过趁机分裂北国的策略,只是碍于他病弱又不是女子,只能勉强求得自保。
但自家提可以,他一个‘冰清玉洁’的大梁公主,无论怎样,被‘丈夫’误会,可不就得觉得委屈?
“其实……也不是完全试探公主。”湛祯察觉他的伤心,心知他从未有过那种想法,有点高兴,也更加内疚:“那也是孤的真心话,不管任何人,若敢与孤抢公主,孤都不会放过他。”
他探头,想看清咸笙的表情,却见他拉起被子蒙住了头,瓮声瓮气回了一句:“你出去。”
湛祯怎么可能听话出去,他道:“你若生气,要打要骂孤都依你,若是不理孤……那孤可不依。”
他不回话,湛祯又道:“你若再不理孤,孤便上去抱你了,许再讨几个亲亲……”
这是什么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