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这时,刘澹对自己是否能活着回到太京产生了怀疑。
——可能要折在平州了。
某位锦衣卫百户返京途中被孟戚盯上,为了逃得一命,不惜断绝跟外界的一切联系,钻进了巴州的深山之中。结果到现在也没人知道这位百户的下落,可以算得上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刘将军可不想落得这样的下场。
他平了平气,提着马缰的手仿佛有千钧之重。
“……将军,怎么办?”身边几个亲兵也看到了孟戚。
这里的人太多,为了避免更糟的情况发生,他们不敢贸然后退。
看在墨鲤眼中,便是刘将军等人出乎意料地沉得住气。
孟戚的模样有别于他人,除了刘将军,在场的不少人也留意到了他。从司家商队到官府差役,都在暗地里议论,猜测他是什么人,又怎会混在人群之中。
司家堡的黑汉子盯着孟戚看了一会,焦躁的目光重新转回人群里。
“有人偷了司家的重要物件。”墨鲤若有所思。
这个人就藏在差役运送粮草的车后,位置还算隐蔽,可是如果按个排查,根本躲不了多久。更别说那人似乎晕了过去,没法自己跑。
“司家堡的人不是说了么,传家宝!”孟戚随口说。
墨鲤不接他这个玩笑,转而把注意力放到刘澹身上。
刘将军一头的冷汗,他脑子里嗡嗡作响,等到接触司家堡那黑汉子头领略带得意的目光,又看到司家私兵还在搜查商队的动作,刘澹身体猛地一震,回过神来。
随即便是大怒,他怕的是国师孟戚,又不是这劳什子的司家。
怎么着?以为他刚才不说话,是忌讳起了司家背后的势力?!娘希匹的,在被国师弄死前,本将军先弄死你们这群鱼肉乡里的混账!
“啪!”
这道空鞭抽得极响,所有人的动作都停住了。
刘澹看着司家堡的头领冷笑道:“怎么着?看自己这边狗多势众,脖子上又没栓链条,就敢乱咬人了?本将军今天就在这里不走了,等着本将军落在后面的几百兵卒!还有这些商队的护卫,身上的弓箭是哪儿来的?”
举着马鞭的手一指,司家商队的人悄悄缩了回去。
他们只是为东家赚钱的生意人,不是卖命的,那些护卫是司家的私兵,他们可不是。
刘澹身边只有十来个亲兵,不算商队护卫,司家堡来的都有一百多人了,黑汉子头领之前也是在得意这个,他觉得这些当官的必然怕死。
现在撕破了脸,黑汉子看到刘澹那些亲兵腰间的刀背上的弓,还有胯下的凉城马,心里暗骂不止。
两边都有弓箭,对方的马还特别好,就算自己这边人多,可要是那边逃出去两个,司家就麻烦了。更别提这里现在还有这么多人,众目睽睽,实在不好动手,除非一起杀了。
偏巧这时,司家私兵搜查时,发现那些差役特别紧张,还时不时留意一个角落。眼看刘将军把他们头领压住了,他们不好继续搜,情急之下他大喝一声:“那边有人!”
所有人齐刷刷望向大车后面。
墨鲤的手微微一动,孟戚把他按住了,以眼神示意刘澹还在呢!
——荡寇将军到四郎山,不就是为了查金矿的事?
“地上有血迹!肯定是个那个小贼!”那黑汉子先发制人,嚷着让人去抓。
刘澹怎肯罢休,金矿一事知情者死得差不多了,他心中更有迁怒:要不是司家这破事,他会带兵驻扎在四郎山吗?他能在这儿遇到孟戚吗?
想逃命怎么就这么难?!
“我看谁敢动?”刘将军暴喝一声。
这声音跟打雷似的,狮子吼也不过如此,震得众人头昏眼花。
孟戚表情顿时变了,眼露杀意。
墨鲤暗叫不妙,刘将军无意间又用了吞服灵药得来的那些先天灵气!
眼下这般情况,可不能让孟戚发作——
墨鲤借着孟戚刚才按住他的手,还没抽离的动作,反手抓住了孟戚的手腕,输入灵力希望压住孟戚体内瞬间紊乱狂暴的内息,结果却是手指被震得发麻,差点要扣不住人。
两人陷入僵持,墨鲤一动都不能动,更别说去找宁神丸了。
而且现在这般,宁神丸也未必有效。
他更不敢放手,这一放手保证人就没了。
如果他们两人在这里打起来,无辜的人遭殃不说,万一刘澹死了,司家还逃过了一劫呢!
墨鲤拼尽全力压住孟戚,眼看情况愈发不妙,那边刘将军与司家堡的人已经对上了,刘澹的亲兵眼疾手快,身手灵活地掀翻数人,抢先把藏在车后的人抬到了刘将军面前。
“禀告将军,这人身上有箭伤,还在流血,现在昏迷不醒。”
刘澹刻意让自己不往孟戚这边看,当务之急是解决司家,他沉着脸问:“你们说这就是偷了传家宝的贼?为免被人扣个霸占他人传家之宝的罪名,本将军现在就看看!”
他跳下马,吩咐亲兵退开,当着众人的面粗鲁地撕掉了昏迷的人身上所有衣服。
……连亵衣都没放过。
众人目瞪口呆。
刘澹还扯散了那人的头发,里面也没藏任何东西。
他动作很快,把人直接剥光了之后,解下自己穿的大氅往那人身上一丢,立刻有亲兵会意地把那人裹了起来,不然这天怕是要冻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