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果这惊涛骇浪一般的疯打狠拼,居然被对方不动声色地接下了,连半步都没有退让。庆大成无法,只得虚晃一招,然后没命奔逃。
墨鲤没有追。
孟戚没有动。
庆大成冲进浓烟之中,没听见身后破风之声,刚觉得一喜,结果因为注意身后完全忽略了前方的情况,石磨大当家一掌正中他前胸。
换了平日,大当家自然不是这位洞庭帮长老的对手。
可是庆大成现在方寸大乱,接连跟孟戚跟墨鲤交手,受了不轻的内伤,此刻再被击中要害,立刻口吐鲜血,栽倒在地。
“你们……”
庆大成勉强说了两个字,又不停地呕血。
燕岑沉着脸走过来,他从斗篷下拔出了匕首,冷声道:“庆长老,幸会了。”
说着不等庆大成反应,狠厉的一刀下去,正中这位纵横南九路的绿林巨擘眉心,后者挣扎了一下,约莫想要说什么,却终究什么都没有搞明白的死了。
“告诉兄弟们,全部杀了,不能留活口。”
燕岑低声说,“如果没有石沟迷阵阻挡,如果大夫不是恰好今日来山寨。若被庆大成冲入寨中,我们都会死无葬身之地。”
石磨大当家拍了拍燕岑的肩,没有说什么。
庆大成的劣迹,他也多有耳闻,为财物杀尽别人满门也不算什么。
那边桑道长丢了保命的霹雳火,整个人都被孟戚掐着脖子提了起来,双足乱蹬,神情惊恐,嘴里含糊不清地求饶。
墨鲤耳朵动了动,他听到了烟雾后面的动静,知道庆大成已经死了。
墨鲤不喜欢杀人,也不认为杀人能解决问题,可是他并不迂腐,他不会为该死之人动容。方才过招的时候,庆大成每一招都狠辣异常,墨鲤已经估猜出了他的武功高低,倘若自己跟孟戚没有来石磨山,燕岑病得爬不起来,大当家带着人过来,只能像之前那样解决庆大成的手下。
庆大成暴怒之下,石磨山寨来不及撤走的人会死伤无数。
大当家也不能幸免。
更别说桑道长手里还有一枚霹雳火,这方士的武功似乎也不低。
墨鲤不愿意再想下去了,他转身去找石磨山寨的人灭火。
林中浓烟滚滚,火势还不算大,尚可控制。
燕岑被强令留在原地调配人手,不许跑来跑去。
孟戚抬脚踹翻了一个想要爬起来的庆大成手下,饶有兴致地看着桑道长说:“你见过我?在哪里?让我想想……这必定不是很久之前的事,你去过太京?”
这是当然,因为二十多年前,孟戚不是现在这幅模样。
桑道长艰难地挣扎,张口却是游说:“国师,吴王贤明有为,如果国师肯相助,我敢担保国师所得更胜当年!楚元帝只是把国师当做臣子,吴王却能敬国师为神明,不敢有丝毫违逆。”
陆璋篡位,称帝立齐,不仅名不正言不顺,他连传国玉玺都没有。
传闻中这块玉玺在宫变之夜失落,然而还有另外一个传闻,据称传国玉玺跟前朝宝藏,都握在国师孟戚手中。
桑道长这番游说,固然是为了保命,也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燕岑越听越疑,神情数次变化,只是他到底年轻,没有听过楚朝国师之名,也不知道有这个人。
孟戚不理桑道长的游说,他收拢了手指,看着后者涨得发紫的扭曲面孔,笑道:“我虽隐居山中,偶尔也会出门,太京繁华,闲来游逛也是乐事。说罢,你的师长是哪一位?他是否当年曾见过我,近些年又去过太京,却不巧地撞见了我?”
桑道长瞳孔收缩,这是惊惧到了极点的反应。
孟戚说得一点都没错,太极观上一位观主长风道人,年轻的时候曾经兴冲冲随着许多方士入京,想在荣华富贵乡寻得安身立命之本,传道讲经,结果碰上了一个硬钉子。
那时楚朝初立,孟戚是楚元帝旧臣,却得了一个不伦不类的国师之位。
众说纷纭,有人说他不得帝王待见,有人反驳祭祀是国之大礼,不是心腹也不可能执掌,而对于野心勃勃的方士来说,孟戚就真的太碍眼了。
一介武夫,凭什么执掌国之祭祀?
桑道长并非长风道人的得意弟子,对于当年之事知道得不多,不过看结果也知道了,孟国师安安稳稳地把这个位置坐了多年,而太京一地,几乎成了方士闻之色变的所在。
长风道人六十年不入太京,直到齐朝再立,这才带着一众徒弟赶赴京城。
结果好巧不巧,忽然在人群中看到了一个人。
年岁已高的长风道人,竟然因为过度惊恐昏厥过去,没等抬到客栈就没了命。
不止桑道长,当日跟随长风道人进京的人,都牢牢记住了孟戚的长相,还听到了他们师父惊恐而叫的那个名字。
孟戚的存在虽然被刻意淡化了,史书也没有多少记载,可是各宗各派的方士却没有忘记这个人,太极观的方士们仔细一查,便一清二楚了。
然后便是一阵不敢置信,哄然大乱。
——这世上,确实有驻颜不老之人!
那不是传说中的地仙了吗?
除了少部分方士知道自己在骗人,大多数方士对求仙炼丹、风水龙脉、面相祸吉之事还是深信不疑的。他们著有许多书籍,说得煞有其事,自己也十分信服。
现在忽然有了一个神仙般厉害的人物,还生生吓死了自己的师父,桑道长当然害怕。
青乌老祖在北方名头越来越多,也有太极观根本不敢北上的原因。
桑道长这次来雍州,想着只要不去太京应该无事,结果就这么在深山里遇到了,心中惊骇非同小可,这才举止失常。
他怕极了孟戚,见搬出吴王没用,已经隐隐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