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枣子只是因为枣子最大,拨浪鼓晃起来声音响亮,换成小的也不是不行。
墨鲤想了想,问道:“长生果?”
“不,就原本的……”
孟戚想艰难地表示要换成正常的拨浪鼓弹丸。
“不然,桂圆?莲子?”
“……”
早生贵子已经轮一圈了。
孟戚木然地想,大夫这是什么意思?
在孟戚的眼神里回过味来的墨鲤:“……”
他刚才只顾着想那些常见常用的果实,这四品是每户人家办喜事都要备着的,逢年过节也得采购一番,墨鲤一不留神就顺口冒出来了。
两人对视,难得生出了尴尬之感。
旁边的两个黑衣人嘴角抽搐,他们原本等着被严加拷问再给出第二轮口供,然而被孟戚狠狠奚落了一番还扬言打赌,导致现在根本不知道怎么给口供了。
尤其看情形,这两个抱着布匹的家伙对彼此更有兴趣,根本不是冲着铺子里的东西来的。
黑衣人拧眉想了半天,最终明悟了害他们倒霉的人是那个乞丐打扮的家伙。
如果不是那家伙冒冒失失地闯进来,后面的事都不会发生。
“实不相瞒,吾等是——”
“慢着。”孟戚摆手,理所当然地说,“大夫还未告诉我猜测的答案。”
墨鲤默默背过身,然后用传音入密说:“既然人人都知道第一遍口供是假话,那么第二遍供出的人必定和上面一个有冲突,甚至势不两立。这样才能取信于人,我猜他要自认是齐朝锦衣卫。”
“我觉得是圣莲坛,自认是邪道宗派,可以掩饰他们杀人的目的。”
“不是为了钱?”墨鲤反问。
“我看了尸体,都是暗器致命,还都在后心的位置。这般暗箭伤人,一是不愿正面打斗,掌柜跟伙计的武功不算太差,二是杀人者不需要像我们这般审问……这就不寻常了,难道他们不想知道钱藏在何处?铺子里没有这笔钱,死士身上也没有。”
孟戚慢吞吞地掏出从铺子墙壁暗格里取出的账册
死士极力掩饰,目光却还是不由自主地跟了过来,双拳下意识地紧握。
“没错,就是为了这个。”孟戚晃晃账册,笑眯了眼。
一心想要的东西出现在眼前,非大毅力者绝对无法控制自己,不管如何都会露出些许异样。
“行了,你们说吧。”孟戚抱着手臂,一副看好戏的模样。
死士看看墨鲤,又看孟戚,把原本想说的话吞了回去。
一脸憋屈,几乎要吐血的黑衣人狼狈地垂首道:“吾等,吾等其实是飘萍阁之人。吴王辗转请龙头会蔡老爷子以六百金来买天授王首级,我们接了钱,走老路子也就是司家米铺的渠道,通过粮车粮船将金子运出去。司家米铺跟我们飘萍阁搭上路子也好些年了,可他们不太老实,每次车马走的金银分量跟路途远近都被他们记了下来。这回我们出来领了命,等事情办成就弃了这条路,烧了账册,彻底抹去一切痕迹。”
第204章 人之患多也
墨鲤学承秦老先生, 不仅医术武功, 琴棋书画均有涉猎。
君子六艺更是不必说,只是写诗做赋方面欠缺了些, 爱读书也好读书,他从未想过天下竟然还有自己看不懂的书。
孟戚,楚朝国师。
虽然被化腐朽为神奇的治世能臣、出口成章的无双才子、通学知真的大贤、算无遗策的智士等等一众同僚衬托得活像是开国十四功臣里凑数的,但他确实是个过目不忘, 才识不凡的人。
能写一手好字, 精通番邦文字跟语言。楚朝是四方邦国臣服的盛世,不止是靠武力。
这样的两个人, 如今却对着一本账册发起了愁。
因为天下间还没有一种通用的记账方法,大部分人是有一笔就记一笔,收入支出不会分开。想把账目管理清楚的商行,最多把货物分分类, 再来一本做总账。
又因各家有各家的规矩,习惯截然不同,下面的想浑水摸鱼捞好处, 上头当家的不愿意自己掌握的生意被亲兄弟、隔房的堂兄弟轻易接手,所以账册也好生意也罢, 不“学”是没法做生意的。
——原有的人通过各种办法牢牢卡住别人进来的路,凡是想分得利益的都需要通过他们的允许。
做伙计当学徒, 跑堂三年没钱拿, 都是这么回事。
司家要做谋反杀头的大事, 米铺的账册本来就记得遮遮掩掩了, 现在又关系到飘萍阁这么个杀手组织,他们就更加小心。
能用行话的全部写行话,还进行了缩略,在孟戚眼里比梵文还艰涩难懂。他抽走了墨鲤手里的账册,冲大夫摇摇头。
想看懂估计先得搞清楚米铺这边的行话,还有豫州当地的方言,最后才是司家的记账习惯。
孟戚将账册往两个黑衣人面前一扬。
对方愣了愣,抬头做出辨认的模样,随后眼神发直。
孟戚轻轻一笑,把账册合上了。
“再不说实话,你们就会像刚才那样疼上三天三夜……放心,绝对死不了。”
“我们确实是飘萍阁的人。”死士露出了愤愤的表情,还有强烈的不甘愿。
其中一人直着脖子,目光连移都不移,狼狈地低声吼道:“我们暴露了身份,回去也是死,阁下不妨给个痛快罢。实话你们不相信,还要问什么?”
“哎,这是什么话?”孟戚竖起手指晃了晃,脸上似笑非笑。
墨鲤不动声色地旁观,尽管他没想明白孟戚从什么地方看出这两人依旧在用谎言搪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