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路已经被堵了,想走并不容易。
短暂的交手足够双方摸清底细,刀客劣势非常明显,他的武功虽高,但内力欠缺了一些。
原本杀手就不是靠内力深厚来混饭吃的,他们讲究的是一击必中,招数狠戾无情,以及在最短的时间内杀更多的人。这样的人当然非常棘手,他们不怕伤,也不怕痛,还足够狠,情愿拼掉一条胳膊换别人的项上首级。
然而这份令人忌惮的狠戾,到了孟戚墨鲤面前,却形同于无。
只因这两人联手,默契远超寻常。
想要他们手底下寻到一个以小博大的机会,那是休想。
刀客的一颗心慢慢沉了下去。
在来之前,刀客没有想过会遇到这般困境,天下间的绝顶高手十个指头就能数过来,他偏偏遇到了三个名不经传的。这就罢了,其中两人明明功法不是一个路数,却有这种逆天的默契。
这打起来的感觉根本不止是两个人。
刀客看了一眼落在脚边的破斗笠,又摸向腰际的破洞。
孟戚没有在刀客眼中看到后怕,只发现了懊恼。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二位有这等好本领,也该报个名号,让我好回去复命。”刀客沙哑着声音说。
他一说话,墨鲤眉头就皱了起来。
孟戚注意到了这点,口中兀自慢悠悠地推拒:“识时务者为俊杰,阁下甚有眼力。如此我也有良言相劝,阁下不妨一听。”
“你我素不相识,无需多言。”
刀客根本不想回答,可也不甘心就这么离去,眼神不住地闪动。
孟戚在旁边看得想笑,他给了墨鲤一个眼神,示意这人武功虽高但是城府很浅,只露出一双眼睛都能把自个情绪卖得干干净净,难怪遮头盖脸呢。
某人一得意,墨鲤手就有点儿痒。
不过孟戚说得也对,米铺抓来的死士都比眼前这个难应付。
墨鲤一边想,一边打量着刀客。
对方身上始终缠绕着血腥气跟杀气,令墨鲤很不适应,看久之后还有一种奇怪的感觉,说不上是什么,就是有些东西不对劲。
孟戚继续道:“我观阁下武功不俗,在江湖上也算是数一数二的高手了,何苦这受制于人,做这要命的买卖?”
“受人之恩,替人卖命。司家米铺的账册宛如烫手山芋,落在二位手里,只会惹来无穷无尽的麻烦。二位若不肯用账册跟飘萍阁结个善缘,最好焚烧了事,我家主人有令,凡是抢夺账册的,一个不留。”
刀客声音嘶哑,持刀全神戒备着,身体也因为精神紧绷而前俯成弓形,随时可以暴起一击。
“在下本事微末,拿二位没有办法,然而飘萍阁不止我一人,账册的线索到二位这里就断了,必会再次遣人来,二位还是趁早打算。”
“哦?我看不见得。”孟戚神态轻慢,语带讥讽,“似你这般的高手,如果飘萍阁还能拿出另外几个,那也用不着做杀手赚钱了。改名换姓,拉起一股乌合之众就能开宗立派,或者趁着乱世之机投效权贵,何愁富贵荣华不来?”
刀客不愿多话,他从牙缝里挤出了几个字:“杀人,不看武功高低……”
孟戚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点头道:“是带着霹雳堂雷震子的死士?见识过了,厉害得紧,土被炸平了三尺,原地留了好大一坑,弄脏了我一件衣裳呢。”说着还作势掸了掸,好像还有尘土在衣服上似的。
墨鲤不合时宜地想起了沙鼠刨土。
刀客蒙面布巾下的脸色必定十分难看,他猛地退一步,踩碎了石块。
话不投机,软硬不吃。这账册的事是不能善了的。
孟戚也不打算同飘萍阁善了。
如果不是赶上元智和尚突破境界,又想从刀客这里骗几句飘萍阁的消息,孟戚连话都懒得多说。
“既然二位执迷不悟……”
“等等,什么叫做执迷不悟?”孟戚故作惊异,持剑笑道,“听阁下话中之意,莫不是还想走?”
不走继续看老和尚冒烟?不走留下来一对三?
刀客一时没能反应,等意识到孟戚在说什么,他眼神骤然变冷,周身杀气大盛。
“二位想留下我的性命?”
刀客杀人无数,他若发狠拼命,什么样的高手都要头痛。
孟戚却完全不当回事,他摸清了刀客的底细,知道凭刀客的本事没法伤到元智和尚,如今局势尽在掌握之中,自然游刃有余了。这会儿孟戚露出一个愕然的神情,还带着三分被人曲解的不悦:“什么话,我要你的性命做甚?”
刀客眸光冰冷,他隐约觉得孟戚的话没那么简单。
果然下一句入耳的话,似利刃入骨。
“……活人,才有用。”
刀客怒极反笑,不止要留下自己,还想生擒?
这话传扬出去,江湖人都要瞠目结舌。
别说飘萍阁这个谁都摸不透的杀手组织了,一般的杀手若是失败,也会自尽。如果连这个都做不到,杀手的招牌就砸了,谁还敢花钱雇佣这样的人?
杀手只学两门本事,一个是杀人,一个是脱身。
眼前二人联手,刀客自知不是对手,可这不代表他没有逃脱的办法。
刀客甚至想要看清孟戚到底是哪来的自信,为何有这样荒谬的想法?
孟戚也不恼,还周到主动地附和刀客心底所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