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冠被风直接“剥”走,树干折断,风最强的时候仿佛有无数恶鬼同时号哭,简直是开了鬼门关。
好在商队有老七跟另外一个老车夫,他们找到了能够避风的地方,是湖边的一处小丘陵后面,还保住了商队的货物。虽然表层浸水严重,但车跟货都没有被风卷走。
不过有人倒霉地崴了脚,或者被树枝刮伤,伤得都不重。
风暴停止之后,丘陵下积水成河,混杂着大量的泥沙。
人勉强能游过去,车是不行的。
而且这水,也不敢下啊。
就在大家焦头烂额的时候,外面来了两个衣着破烂,颇有几分狼狈的人。
穿得根本不是衣服,就是随手捡到的布,据说是在湖上遇风翻了船,为了活命只能把累赘的衣物脱掉便于游水,好不容易才捡回的一条命。
得亏了是水性好,商队的人听了都后怕得咂舌。
方才雨大得砸在身上都痛,湖面还出现了水龙卷,没跟着船一起被龙王送到水底,已经是家里烧了高香。
其实这两人说什么倒不重要,只是单看他们形貌,也不是普通人。
更不可能是匪盗,商队自然就没什么可担心的。
“老七,你在看什么?”另外一个车夫搓着手掌,纳闷地问。
“没什么。”
车夫老七立刻收回目光,不着痕迹地往暗处缩了缩。
跑江湖多年,老七也会两手把式,这年头盗匪遍地,想要活命赚钱可不容易。老七的身手上不得台面,眼力却是一等一的刁钻,依他看那两个人很有问题!
首先是衣服,布都被风撕破,被树枝扯裂了,可那两个人身上一点伤都没有,岂非怪事?
其次他们长得一点都不像缺钱的样子,而且武功应该很好,别人一踩一脚的泥,他们如履平地。
这轻功非同小可,再观他们形貌,八成是出身大的宗派。
——常年累月看人脸色,行事小心谨慎的,绝没有这样的从容神态。江湖中人能过得像世族子弟的,只有宗门的嫡传嫡系,或者是数代传承难以撼动的势力,比如金凤山庄。
这样的人出现在这里,必然是有大事的。
难怪敢游到湖边,难怪敢在积水里行走。
车夫老七腹诽了一句,缩着避风,这雨停之后的风真是凉得邪乎。
“阿嚏!”
商队里有人连着打起了喷嚏,管事的愁眉不展。
这可不是什么好事,看外面架势怕是县城也被大雨淹了,路走不通,商队里的人又一起病了,真真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车夫跟商队里其他人也知道利害,惶惶不安。
大灾之后必有大疫,这样的风暴,已经称得上是灾了。
墨鲤正准备开口给商队里崴脚砸伤的人看一看,又觉得他们有些古怪,好像所有人都不太敢靠近积水。除了车夫老七,其他人看自己与孟戚的时候,眼神里还带着一点同情跟欲言又止。
墨鲤跟孟戚对视一眼,正要问的时候,忽然发现看到远处有动静,似乎有人撑着渔船过来了。
商队众人大喜,连忙喊起了救命。
等那渔船逐渐靠近,商队的人又忽然紧张起来,怕是水匪之流。
来的人做渔夫打扮,大老远就看到黑压压的一群人挤在丘陵边上,划过来看到车跟货物,咧嘴就笑了,跟商队管事讨价还价了一番雇船搬货的事。
商队管事迟疑着不敢答应,谁知道他们会被船带到哪里,要是那村子是水匪寨子,他们可就没活路了。
他背过身去跟商队里的老人商量,结果那渔夫耳朵很尖,顿时怒了。
“你这人好不知事,我们灵药村远近闻名,如何是水匪寨子了!”
“灵药村?”
车夫老七的嗓门特别大,眼里也有了说不出的欢喜。
墨鲤原本没在意,逐渐被众人的吸引了去。
那商队管事好像也听过灵药村的名字,迟疑之色去了大半,只是不能确定渔夫是不是真的出自那村子。
“谁不知道咱们村出了一位活神仙,要不是彭仙人,这附近的百姓都坠入了饿鬼道,刚才那场风暴忽然消失说不准也是咱们彭仙人的功劳。彭仙人叫咱们去附近救被困的人,咱都是好心,你当做了驴肝肺?!”
渔夫大叫大嚷,孟戚闻言嗤笑了一声:“若是好心,怎么又要银钱了?”
渔夫闻言一哽,摸着后脑勺讪讪地说:“没得银钱,大伙儿出来作甚,都是穷苦人,能得一点养家糊口不容易。”
这话在理,孟戚便不开口了。
车夫老七隐晦地看了孟戚一眼,被墨鲤发现了。
“那人是——”
“会一些粗浅拳脚的模样,没有戾气不像水匪的探子,长得憨厚目光却很精明,打量你我的时候看的地方也很准,应该发现了我们会武功。他跟商队其他人格格不入,怕是商队自外面雇来的,这让我想起了一些老熟人。”
“你是指?”
“风行阁。”孟戚低声说。
风行阁的情报来源多种多样,除了江湖消息,他们对商货行情也了如指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