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依赖成瘾的症状,不比阿芙蓉的危害小。
裘思的“帮助”自然不是白白给出的,甚至对方遇到的麻烦,都有可能是他借助另外一方造成的,以此让自己的人手融入宁泰诸多势力,成为不可分割的一部分,再进一步掌控分化。
如此一来,等于间接掌控了官场与江湖。
不经意地拨动一下手指,就能掀起宁泰的狂风暴雨。
这种无形而巨大的优势,才是裘思有恃无恐的关键,也是他最后的底牌。
然而世上没有称心如意的事,也没有人能一切遂愿,哪怕是裘思,这样厉害的裘思。
——霹雳堂那群人,就是忽然冒出来拖后腿的障碍。
有人瞒着裘思,偷偷收留了霹雳堂的人,自以为是一支奇兵,结果蠢材就是蠢材,坏了他的好局。
倘若不是他们,秋景绝对不会这么轻松地重新入主风行阁。
这一拳不止打得那些风行阁元老晕头转向,也坏了裘思的布局。
裘思原本要让秋景孤立无援,让她看清什么是大势不可逆,逼迫秋景带着少部分人远走荆州。
现在秋景留下来了,程泾川也不会乖乖听话,再加“赶上时机”的孟戚,局势不起波折就怪了,像裘思这种掌控欲旺盛的人,估计杀了霹雳堂蠢货的心都有。
来报信的那个江湖人,在江南一带是小有名气的拳师,经过几次生死搏杀,此刻他本能地感觉到杀气,寒意上涌,整个人都像被浸在冷水里,冻得脑子都要木了。
“裘先生……”
他惊恐地望向裘思,对方与其说是没有表情,不如说是失去了伪装的画皮鬼怪,那种以人为食,看人宛如挑拣鸡鸭鱼肉一般的凶鬼。
这时,一碗热气腾腾的药被侍从送上来。
“对不住,郑拳师且先让让,到裘先生服药的点了。”
弥漫着苦涩气味的水雾遮住视线,被这么一打岔,等拳师抬头再看的时候,裘思已经端起药碗轻轻摇晃着,眉宇噙着薄怒,刚才的一切仿佛都是错觉。
然而后背流出的冷汗还在,身上冒出的鸡皮疙瘩也没能平复。
郑拳师悚然,恨不得即刻起身告辞。
可是裘思的两个侍从正盯着他,他们所处的位置恰好堵住了窗户跟门。
“是,是……”
郑拳师僵硬地挤出笑,后背的冷汗更多了。
别人不清楚,经常来裘先生这里报(求)信(助)的郑拳师哪里不知道,这些侍从的武功都很高,单单其中那个叫玉衡的,就学了两种武林中失传已久的剑法。
据说这些人都出身孤苦,对裘先生忠心耿耿,经历过无数考验。
当然,这些人里面最了不得的是属程泾川,早就摆脱了侍从的身份,以裘先生的弟子以及继承者的身份露面。
裘思是非常人,他“教”出来的这些侍从也不例外,虽然郑拳师不清楚裘先生从哪里弄来失传的武功秘笈,但是他从未怀疑过裘思的能耐。
现在郑拳师觉得裘思远比他们想的还要可怕,他猛地打了个寒噤,头垂得更低。
心中似乎有什么在咆哮,让他昏沉的脑子变得清醒,身侧的手掌下意识地握紧了。
玉衡低头望了他一眼,然后不动声-->>
色地举高双手准备接药碗。
裘思漫不经心地将碗递过去,手指却在自己侍从的腕间命门上轻轻扣了一记。
玉衡会意地一俯首,躬身退下。
裘思呷着漱口的香片,漠然道:“是谁收留了霹雳堂的人,又是谁给他们出的主意?竟然想在宁泰城的街上杀孟戚,结果孟戚没找着,只遇到墨大夫,现在不好收场了,就想到了我?”
郑拳师干巴巴地笑道:“这事八成是白羽真人他们做的,霹雳堂的那些小玩意向来好使,只是大伙儿都没想到这帮龟孙竟然投了天授王,还帮着攻下悬川关……白羽真人的为人,裘先生应是知晓的,他不可能跟天授王那边勾结,少主今日强行往他们脑门上扣罪名,明日或许就要找程校尉的麻烦了,举事在即,自家后院要是乱了,还怎么对付荆王吴王甚至天授王?”
“不错,可惜能看清这个道理的,实在是少数。”裘思轻声长叹。
寒意退去,这熟悉的对话节奏让郑拳师慢慢缓过神,他陪着笑说:“不敢当裘先生夸赞,还请裘先生拿个主意。”
裘思淡淡扫了他一眼,漫不经心地说:“霹雳堂心怀叵测,欺骗白羽真人,暗中挑拨风行阁内斗,这不是明摆着吗?人既然拿下了,还有什么好查的,当务之急应该是对付即将兵临荆州的天授王大军。”
郑拳师眼睛一亮,连忙点头称是。
只要不让秋景借题发挥,动摇那些风行阁元老的地位,局势就可逆转。
他神态恭顺又谦卑地告辞离去。
一盏茶尚未冷透,玉衡进来禀告:“人解决了,尸体丢在城外三里坡,致命处仿的是天授王手下那位出自青乌老祖的高徒惯用的招式。”
裘思不置可否,扬手道:“收拾东西,立刻随我离开宁泰城。”
包括玉衡在内的侍从都吃了一惊。
“这……难道霹雳堂那些家伙还做了什么?先生为何要离开?”
宁泰是裘思多年心血所在,只有在这座城里,裘思才能发挥出自己最大的优势。
玉衡等人想破了脑袋,也没发现有什么麻烦能逼迫裘思离开。
按照裘思的本意,他没心情多解释,只是这些侍从是他多年培养调教出的,怎么着也得安抚一番,于是冷冷道:“等秋景腾出手来,就该带着孟戚找上门了。”
虽然他们所在的不是裘府,但风行阁还是有很多人知道这里。
“少主实在是……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