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晓寒不由得朗声大笑。
门口的江墨顿时觉得自己十分多余。
他在院外转悠了两圈,最后还是硬着头皮走了进去。
“公子,颜公子。”
颜清循声转过头,只见江墨手中怀抱着江晓寒的佩剑,正欠身冲他行礼。
“好端端的带剑来做什么?”颜清有些奇怪的问。
江墨闻言看向江晓寒,后者有些窘迫的干咳两声:“没什么……现下用不上了。”
颜清何等灵透一个人,不过略一思索便明白了:“你觉得我要走?”
“怎么会呢。”江晓寒干笑两声,赶紧冲着江墨挥挥手:“拿回去吧。”
“放下吧。”颜清说着,转头对江晓寒道:“现下形势不明,不知还会不会有其他风波,安全起见,你是该佩剑。”
既然连颜清都这么说,江晓寒也没了拒绝的理由,点了点头,算作默认。
江墨的眼神在他两人间转了两圈,思及那句“不必防他”,便心一横,从怀中摸出一只竹筒。
“公子,外头来信了。”
江晓寒眉头一皱,冲他伸出手:“拿来我看。”
江墨将竹筒递到他手中,江晓寒先是上下看了一圈,确认蜡封完好无损,才拧开了那只信筒,从中抽出一只纸卷。
“怎么了?”颜清见他脸色不好,开口问道。
“是平江府的事。”江晓寒既然已经与颜清将话说开,便没有打算再瞒着他。他将手中的纸条递过去:“我奉旨替陛下巡查两南一代,出京前陛下曾点了五百禁军随我一同出京,现下这五百禁军有二百正在平江府内。”
那纸条上写了两行蝇头小楷,上书言明温醉在家大发雷霆,温府半数以上的护院尽数出动,没入了平江府的大街小巷内,尚不知是去干了什么,只能再分出人手去盯着几波人马的动向。
“你是让他们替你去做探子了?”颜清将纸条卷好,交还给江晓寒。
“算是吧。”江晓寒说:“除了温醉之外,我还调了人去查近七日来平江府内的往来生人,只是暂时还没有消息回来。”
“温府失窃,既不是你的手笔,就说明平江府内尚有渔翁在伺机而动。”颜清说:“等着见你与温醉鹬蚌相争呢。”
“但现下他们是他们先沉不住气。”江晓寒笑道:“那就保不齐要换我们做一回黄雀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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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既然话已说开,江晓寒便也不再有顾虑。
他将颜清引到书房,然后从书架上的暗格中取出一只小巧的檀木盒。
那盒子描着金丝,上面贴了一条细长的红纸,严丝合缝的锁了起来,看不清里面是什么。
“圣上命我巡查两江,赐我便宜行事之权。凡二品以下大员,我皆可以大楚律法将其定罪。”江晓寒将木盒放在桌上,揭开了上头的封纸:“我此次出京,除了身上的官印之外,便以此印号令禁军。”
那木盒中丝绒打底,上面端正的放着一块玉符。玉符上并非常见的龙虎纹路,而是刻了一朵半开的海棠花,另一只枝条向旁斜处,半朵盛开的海棠被玉符边缘隔断,看起来就像是块整玉被两半裁开。
颜清觉得那玉上的纹路有些眼熟,不由得多看了两眼。
“虽说此次替圣上巡查,关乎日后国祚之事,但我一直觉得,陛下拨我五百禁军也太多了些。”江晓寒倒没注意他的反常,只是抿了抿唇,少见的有些忧虑:“直到前几天,我收到京中来的消息,说陛下病重,令两位皇子监国。”
“两位?”颜清闻言皱眉:“怎么会是两位。”
“这也是我所不解的。”江晓寒坐在书案后,身体微微前倾:“但我想陛下的病重,或许另有隐情。”
“我在昆仑时,对这两位皇子也略有耳闻。”颜清坐在他对面,用手指沾了些茶水,在桌上画了几道:“三皇子宁铮虽为长子但不堪大用,好在是皇后所出,占了个嫡长的名头,户部尚书是他的外戚,太常寺礼院之女又与他外戚有亲。”
“四皇子宁煜为温贵妃之子,虽有治国之才,但为人实在过于阴狠。若我没记错,刑部尚书的二儿子是他的伴读。”颜清顿了顿,在桌上的两方人马中间画了条长长的线,想了想,又添上了一笔:“虽说宁煜的外戚只剩**在平江的温醉一人,但礼部侍郎似乎是温家已逝老太爷的得意门生。”
江晓寒露出赞许的笑意,不再藏拙的颜清像是块从石壳中剥离的玉髓,既温润又耀眼。
“是。”江晓寒笑道:“昆仑一派真是名不虚传,足不出户便知天下事。”
“过奖。”颜清垂着眼,看着桌上的水渍:“但除了这些关系脉络之外,其余更多的消息我无从佐证。”
“御史台。”江晓寒忽然道。
“嗯?”
“御史台大夫范荣,是温醉的儿时好友。”江晓寒说。
颜清了然:“所以由此看来,是宁煜更胜一筹。”他顿了顿,又说:“但右相舒川今年已经年余六十,为人正直……甚至迂腐,想必更支持立嫡立长。”
“所以两位殿下在京中,说句势均力敌也不为过,无论陛下偏向哪一方,在这个档口下,都相当于定下储君的人选。”江晓寒道:“我本以为此次两江巡查,是要挑一挑两方的错漏。但陛下忽然称病,我却觉得没那么简单了。”
“古往今来,为帝者心思深沉,谁能猜得透。”颜清轻描淡写的道:“若是你,你觉得二位皇子,谁可为君?”
江晓寒笑了笑,从一旁的镇纸下抽出两张宣纸,分给颜清一张。
“若是我说多无趣,不如阿清与我对一对。”
颜清抿了抿唇,淡笑着将宣纸折了两折,从江晓寒的笔架上取下一支笔。
片刻后,两张折好的宣纸纸条并排摊在桌上。
€€€€天人相去不相远,只在人心人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