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清他无意去探听人家的私事,可程沅既然说了,他也只能点了点头。
程沅见他从进来便似乎在找寻什么,不由得问道:“颜先生这次前来,有什么事吗?”
颜清轻咳一声:“我来寻谢珏。”
“噗€€€€咳咳咳!”程沅半口茶水顿时卡在嗓子眼里,呛了他个惊天动地。
颜清还没来得及说话,只听见外头一句急促的担忧:“怎么了怎么了!”
颜清只觉得一阵风从后门挂过,消失许久的谢珏冲了进来,一把拉住了程沅的手,上上下下的看。
颜清:“……”
程沅被茶水呛得说不出话,原本白皙的脸也不知是咳的还是怎样,已经泛上了一层薄红。
“哎呀你这么大个人了怎么喝水都喝不利索。”谢珏絮絮叨叨的给他倒水顺背,那琐碎的劲儿活像个老妈子。
谢珏眼里除了程沅再无旁人,程沅可还记得这里坐着一个颜清,连忙顺好了气,将谢珏从他身上扯了下去。
“颜先生找你。”程沅忙说。
谢珏这才看见旁边还有个大活人,吓了一跳:“颜先生,你什么时候来的。”
颜清平静的说:“一直都在。”
谢珏:“……”
颜清素来神情冷淡,总令人有股不苟言笑的感觉,谢珏搓了搓手臂,无端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程沅很有眼色,替他二人换了套新的茶具,便借口后院晾晒的药草需要处理,先行走了。
颜清端起茶盏轻轻抿了一口,目光在程沅的背影上一扫而过,又若有所思的看了看谢珏。
谢珏被他看得浑身发毛:“颜先生,你这眼神……可别学江明远吓唬人啊。”
“果然是近墨者黑。”谢珏嘀咕着往外挪了几步:拉了条凳子过来,往那块烘烤的木板前一坐,拿着根竹竿拨动上头的草叶。见颜清半天不说话,忍不住问道:“你找我做什么啊?”
颜清问:“最近可否出了什么事吗?”
“什么事?”谢珏奇怪道:“不是天天在出事吗?”
颜清:“……”
“神卫营最近收到的外头消息比往常多了一倍有余,官驿的马也换了一批,看起来不似寻常之兆。”颜清不太擅长倾诉,也不愿将江晓寒的私事说与人之道,于是顿了顿,谨慎又耐心地说道:“我于朝政了解不多,所以来问问你是否知晓缘故。”
谢珏手一顿,心说颜清可真是太看得起他了。
别说朝堂之事了,谢小公子恨不得连官驿大门都不知道冲哪开。何况他最近天天窝在药铺,已经有两三日没回府衙了,哪知道最近有什么新鲜消息。
可这又不能与颜清直说。
谢珏颇为心虚的挠了挠头,搜肠刮肚的从记忆力面前翻腾出一个片段:“……这个嘛,倒是也没什么,只是六殿下生辰将至,今年要大办一场,许是为了这个才显得隆重一些。”
谢珏越说越觉得有道理:“毕竟江明远现下在平江嘛,他可是陛下面前的红人,这些场合,他都要露脸的。”
“就因为这个吗?”颜清还是觉得有些不至于。
“应当是吧。”谢珏越说越觉得自己猜的有理,不免理直气壮起来:“就是因为这个。”
颜清显然对这个答案不太满意,但他素来有礼,也不会过多追问。他心知在谢珏这里问不出更多东西,于是礼貌的站起身来,冲谢珏拱了拱手,客气道:“多谢了。”
他正想就此告辞,谢珏突然在身后叫住了他。
“哎对了。”谢珏将手中的竹竿往旁边的药篓里一丢,拍了拍手上沾染的草木灰:“你回去的话,帮我问问明远,近些时日往来边城的官驿是不是出了什么岔子。”
颜清脚步一顿。
他转过身,看向谢珏:“边城怎么了?”
“也没怎么。”谢珏随意的摆摆手:“只是我家人向来会定期给我寄封家书,大概每月一次,只是这一月的晚了半月有余还没见着,不知是不是又出了什么事。”
谢珏说着挠了挠脸,又道:“哎,也没什么。毕竟一到入秋,匈奴那边时有侵扰,可能耽误了呢。”
颜清还没答复什么,少年自己倒先说服了自己,又是一副万事不愁的模样。
颜清比他想的要多一些,又多问了一句:“从前有过这种情况吗?”
“从前?”谢珏歪着脑袋想了想:“从前……好像没有吧。”
“边疆的事谁说得准。”谢珏满不在乎的说:“我爹年纪越来越大,谁知道是不是老眼昏花,将这事忘了。”
边城路途遥远,与昆仑只有一山之隔,往来京城确实常有不便。加之这些家信家书不能走军中急件,确实有疏漏的可能。
€€€€只是。
“这件事你与晓寒说了吗?”颜清问。
“还没呢。”谢珏撇了撇嘴:“又不是什么大事……明远一天到晚已经够忙了,我才不讨他的嫌,省得他还要抓我去做苦力。”
最近是多事之秋,虽然颜清向来不往府衙去,却也觉得那地方最近的气氛不算太妙。
虽说有草木皆兵之嫌,但总归保险一点总是没错的。
“你还是与他说说吧。”颜清好言相劝:“毕竟若真是驿道受阻,家信拖延倒是无事,若真有军情延误便糟了。”
“……你说的好像有道理。”谢珏嘟囔着站起来,用脚踩灭了木板下的干柴,半晌才不情愿的点点头:“行行行,我这几日有空就去找他说。”
谢珏哪怕嘴上应了,实则也没往心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