晓清欢 第110章

天色渐渐沉了,原本市集上的摊贩也开始陆续收拾东西回家,城头的守卫昏昏欲睡,只等着时辰一到,便可将城门一关,回去轮值休息。

片刻后,城中忽而由远至近一匹通体漆黑的骏马,来势汹汹的擦着半关的城门没入了城外的月色中。

景湛被秋风吹的脸颊生疼,只能弯下腰死死抓紧了缰绳,大声问:“师父,我们这是去哪。”

腰间的玉佩在马鞍上一下下地敲击着,发出令人心惊的闷响。

颜清沉声说:“回昆仑。”

作者有话说:

PS:没有离婚没有离婚,毕竟已经有娃了,看在孩子的面子上【bushi】。关于他俩的“观念不合”其实一直都有端倪,只是一直没遇到尖锐的事件导致冲突起来。最早在温婆婆那里是第一次出现端倪,后来碧桃事件江晓寒失言那次,已经明示了。其实江大人要更早发现这个,不过他对自己有偏见,于是一直没做出什么有效的解决来。这次暂时冲突也为了磨合一下双方的差异性观念,毕竟谈恋爱嘛,该解决的还是要解决XD~以及感谢热心市民猪肉、钟一粒、平平无奇的阴霾天空、子戚投喂的鱼粮~非常感谢~

第87章

谢珏被关重安置在平江府衙的后堂。

江晓寒去时,关重已经不在屋内了,门口是两个年岁不大的兵士替谢珏守门,见江晓寒来了,皆是一副又敬又怕的表情。

江晓寒一点都觉得不奇怪。这些年岁不大的兵士正是谢珏手下的亲卫,除去亲近谢珏这层关系之外,他们向来做的都是场面上的活计,与卫深那等身经百战的指挥使可不能比,自然不会对他有什么好态度。

屋中亮着灯,江晓寒推开门时,才发现谢珏已经醒了。

关重那一下并未留情,谢珏背对着门坐在床上,后颈一片扎眼的乌青。

江晓寒反手关上门,谢珏听见了他的动静,身子动了动,却也没回过头。

“你来做什么,看看我有没有趁着你不注意跑回京城吗。”谢珏说着自嘲一笑:“江大人该对自己有点信心,连神卫营的指挥使都能替你卖命,我怎么敢自己私闯城门。”

跟失去理智的人是讲不通的,江晓寒深谙这个道理。

他用银钎挑亮烛火,然后走过去坐在了谢珏的床边。

谢珏的手指无意识绞紧了身上的锦被,神经质一般将布料死死勒在手上。江晓寒的眼神略微一扫,试着扯了扯锦被一角,发觉拽不动。

江晓寒叹了口气。

谢珏脸上带着一股不正常的偏执,十六岁的少年眼角还有红痕,色厉内荏的装出一副冷漠至极的表情:“你还来做什么。”

江晓寒松开手:“我先前是不是与你说过,谢家的家信若是有什么与往常不一样的地方,要尽早告诉我?”

谢珏气不打一处来,音调也下意识拔高些许:“合着你现在是来怪我没早点告诉你?”

“嘘。”江晓寒竖起手指,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他微微拧着眉,无奈道:“小声一点,吵得我头疼。”

不知是因为疲累还是方才那几口血的缘故,江晓寒的声音又轻又低,带着浓浓的倦意,连正在气头上的谢珏也不免多看了他两眼。

其实谢珏也心知肚明,江晓寒绝不会下手害谢家。他与江晓寒相交多年,从三岁起留在京中,就受了他不少照拂,后来入了神卫营做天子近卫,也是江晓寒从中出了力。谢珏虽然年少,但并不是不知好歹。

他只是生气。

气这么大的事,江晓寒竟自作主张瞒下来。若他父兄真的有什么不测,他浑然未知不说,还日日喝酒听书,过得好不快活,让他日后想起来该如何自处。

江晓寒显然也想到了这个,他将锦被从谢珏缩紧的手指中抽出来,又帮他揉了揉僵硬痉挛的肌肉。

做完这一切,江晓寒才轻声说:“……我不与你说,是怕你不管不顾的回京城去,京城现下水深,你若就这么回去,谢家人捞不出来,你自己说不准也要搭进去。”

谢珏今年不过才十六岁,在江晓寒眼里还算个半大孩子,他看着谢珏如今的模样,有时也会想起当年的自己。

那年那个,十六岁高中状元,入内阁理政的自己。

江晓寒清楚的知道“长大”意味着什么,也正是因此,他才想尽可能的将这个过程延缓一些,就像当年谢留衣教他武功时那样,温软而和缓的教导谢珏。

但显然是不行的。

少年人心气儿高,自觉得天高海阔。旁人劝是劝不住的,非得自己一脑袋扎在南墙上,撞个头破血流才知道什么叫疼。

谢珏还是一副不服气的模样,江晓寒在怀中摸了摸,掏出两封信来。

€€€€正是谢瑶的家书。

他摩挲了下那封信,然后将其放在了谢珏怀里。

谢珏用一种不解的眼神看着他:“这什么?”

江晓寒并未回答,他伸手拍了拍谢珏的肩膀:“你若真想为谢家做事,我不会拦着你。归根结底,你的人生是你自己选的。”

他说着站起身来要往外走,行至门口,却忽然又补了一句。

“我无论如何会尽自己的全力,但是谢珏,人一旦长大,日后无论遇见什么,就都不能后悔了。”

谢珏一怔。

他捏紧了手中那两封信,一时间竟有种很不好的预感。仿佛这点东西重若千斤,一旦拆开,他就永远不能回头了。

“喂€€€€”谢珏有些慌乱地叫住江晓寒:“这是什么东西。”

江晓寒头也不回:“这是你想知道的真相。”

他说着推开门走出去,不出几步,便听见身后紧闭的房门内传来撕心裂肺的哀嚎声。

江晓寒脚步一顿。

门口守卫的两个兵士吓了一跳,面面相觑半晌,犹豫着要不要推门看看。

“别开门。”江晓寒说:“让他自己静静。”

谢珏会打开那封信,江晓寒一点都不奇怪。他看着谢珏,仿佛觉得人生就是一场既定的轨迹,他们这些人,其实从出生那一刻就已经身在朝堂。无论如何,最终都要走到这条路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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