晓清欢 第119章

拿了赏赐的仆从这次跪的更心甘情愿,齐声道:“见过二小姐。”

江凌吓得一把抱住江晓寒的脖子,江晓寒摸了摸她的背,小声教她:“日后你是这府中的小姐,除了父亲,就属你尊贵,不必怕。”

江凌懵懂地冲他眨了眨眼,江晓寒趁热打铁:“他们跪你,是因为你是父亲的女儿。我未曾娶妻,你就是这座宅邸内院的主人,我若不在,他们就得听你的,知道吗?”

并未是他存心要为难孩子,只是江晓寒比任何人都明白恩威并施的意义,他已经替江凌施了恩,但这威确实要这小小的丫头自己来立。江凌今年不过四岁,哪怕并无威仪可言,也起码要做出个态度,日后出了门才能叫人不敢轻视。

江凌冥思苦想了一会,似乎终于从脑子里翻出了类似的画面,学着江晓寒的模样,冲众人摆了摆手:“你…你们起来吧。”

小丫头说话奶声奶气,却也学得了江大人两分架势。江晓寒哈哈大笑,将孩子往怀里一搂,吩咐道:“去,寻个离正院近些的精致院子收拾了,给二小姐落脚。”

江晓寒说着抬脚下了台阶,面前跪着的仆从自觉分出一条路来,将人让进了内院。

江影自是要跟在江晓寒身边,谢珏低着头,也紧随着江晓寒往内院走去。

堂中跪着的仆从三三两两的站了起来,老管家按着江晓寒的吩咐挑了两个年岁尚可的大丫鬟,自教他们去做事了。

江府占地不小,外头那百余人各归各位后,仿佛水花滴进大海,顷刻间便没了声响。

谢珏跟着江晓寒进了府,直到进了正堂的花厅才长舒了口气,终于敢开口说话了。

谢珏问:“明远,你准备什么时候去见陛下?”

谢永铭早在三天前便到了京城,一入京城便被宁铮关进了御史台。江晓寒虽着人打听了,只可惜御史台毕竟不在他的手中,是以至今没个音讯。

“明日我便上书。”江晓寒将江凌放在自己跟前,喂了她一口温热的茶水:“现下已过了午时,我也不好再往内阁去。”

谢珏知道他说的是实话,这种事一时半刻也急不来,垂头丧气地坐在了一旁。

只是一杯茶还未喝完,江墨已经从门口进来了,手中还拿着几封齐整的书折。

“公子。”江墨说:“刑部,吏部和太常寺几位大人来的拜帖。”

“嚯。”江晓寒放下茶杯,笑道:“消息可够灵通的,我这前脚刚坐下,茶还没喝一口,拜帖就已经来了?”

作者有话说:

感谢墨水汁_、是浮絮呀、苹果殿、子戚投喂的鱼粮~非常感谢~

第93章

江墨将手中几封拜帖粗略的理了理,又道:“还有送来的礼单。”

“是吗?”江晓寒旁若无人的替江凌擦了擦嘴,漫不经心地道:“我向来不收孝敬,怎么只出去这么几天,各位大人就已经记不清事了。”

江墨打开礼单一目十行的看了,才道:“几位大人送来的都差不多,大多都是些药材补品之类。”

“果然是消息灵通。”江晓寒意味不明地笑了笑:“我不过以‘身体不适’为由管贺留云要了副蛇骨,现下京中就都知道了。”

江墨合上礼单:“除此之外,还有几匣首饰和上等的云锦,明言是给二小姐的。”

江晓寒先前自己开口认了江凌,江墨自然也随着改口。

他说着便要将礼单交给江晓寒过目,江晓寒摆了摆手,兴致缺缺:“我江府还没有落魄到连个丫头都养不起,告诉这几位大人,这些功夫便省了吧。”

京中送礼自然不会直接抬着箱子上门,除了运送不便之外,若是对方不收,当众将礼箱拒之门外也实在太丢面子。所以都会先行着自己府上的下人或管家送上礼单,若主人家将礼单受了,在将礼箱送上门;若主人家不收,便将礼单随着拜帖返回去,神不知鬼不觉,也算全了各位大人的面子。

江墨依言将礼单挑出来,准备之后处理,又问道:“那这些拜帖?”

“都退回去吧。”江晓寒说:“就说我舟车劳顿,匆匆赶回来,家中还未来得及收拾,实在不雅,等日后再请他们来小聚。”

江墨躬身道:“是。”

在外头大多是江影保护江晓寒,可回了京城,江墨就须得忙了。江府的管家年事已高,管管宅子里的琐事便罢,这些迎来送往的面子活儿,还得是江墨去办。

这刚回来没一会儿,江墨就脚打后脑勺地忙活了起来,几句话的功夫就不见了人影。

谢珏从前要么住在京中的谢府,要么待在神卫营的驻地,甚少往江晓寒这边来,还是头一次见识江大人府上的体面。江府的仆从虽然不多,但各个精干,又摸得准江晓寒的脉门,俗务处理的井井有条,谢珏一个外人,一时竟插不进手。

江晓寒那头喂饱了江凌,才抱着小姑娘站起来,对谢珏说道:“我府中的下人大多住在外院的耳房中,只是那里地方狭小,又略显潮湿,你怕是住不惯。江凌的院子应离主院不远,一会儿你去寻管家,叫他安排你在正院外头的小厢房住下就是。”

谢珏见他抱着孩子要往外走,赶忙站起来:“那你去哪啊?”

“我?”江晓寒笑了:“我带阿凌认认门。”

江府从江秋鸿那辈儿便是帝师,江晓寒又争气,不过及冠便做了左相,甚得皇上器重,所以这江府也大大小小扩了几次,光一个花园便比得上平江府那半个宅子大小。

京城的建筑不似江南那般婉转含蓄,别添几分华贵,江凌抱着江晓寒的脖子,眼神满院子乱飘,一路上嘴巴就没合上过,走到哪都是“哇”“呀”的赞叹声,几乎每走两步就要拽着江晓寒的袖子要去各个庭楼花厅中细看。

江晓寒被她吵得耳朵疼,无奈的叹了口气:“宅子在这又不会跑,日后有的是机会细看。”

江凌扯扯江晓寒的领口,问道:“那我们现在去做什么?”

江晓寒脚步一转,从花园拐了出去:“带你去见见家人。”

江家以文臣为主,祠堂修的虽不说多么华丽,却也简朴坚实。祠堂设在了东院,每逢初一十五皆要洒扫供奉,江家家谱上历代数得上的主家排位,皆供奉在其中。江府现下虽是江晓寒主事,但他收了江凌做女儿,于情于理,都免不了这一遭。

东院的正房被整个划归了祠堂,江晓寒走到门口,才将江凌放下,拉着她的手去推门。

祠堂除了大门外,各个外窗皆已封死,屋中的温度要比外头略低一些,江凌一进来便搓了搓胳膊,睁大眼睛看向屋中搁着的供桌。江家历代的主家先祖排位皆在供桌其上,以辈分由上至下,离着最近的那排正是江秋鸿与江秋渊兄弟俩的排位,一新一旧,并排放在最下方。

供桌上正放着江家的族谱,左右两盏长明油灯正尽忠职守地燃着,正中放着一把乌黑的木尺。那尺子足有二指宽,一尺长,上书“信以守礼,刑以正邪”八个大字。

江晓寒弯腰从书案下拉下两个蒲团,搁在了供桌之前。

“来,跪下。”江晓寒说。

江凌虽不解其意,但胜在听话,乖乖往蒲团上一跪,眼巴巴地看着江晓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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