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晓寒说着从怀中的内袋里掏出个什么丢到江影手中:“先前留在安庆府的人马算算应该已经到了,你先去趟城外,叫卫深连夜将神卫营的人打碎了带进城中待命……记得,那些有头有脸的统领副官,皆要好好打点一下。”
江影抬手接住那物件,看也没看便道:“是。”
“另外,再去一趟恭亲王府,将这东西交给谢珏。”江晓寒冲江影抬了抬下巴:“叫他收好,等时机到了,这是能让他谢家翻身的东西……这些时日过去,他必定已经知道轻重了。”
江影上手一摸,发现是禁军的兵符。
兵符事关重大,若被有心之人发现江晓寒私传兵符给谢珏,杀他一个意图谋反的罪名一点都不会冤枉。
江影对谢珏的印象还停留在那个会因为谢家之变而责怪江晓寒的少年身上,见状不由得问道:“……大人,若是他还不知道轻重呢。”
江晓寒向后靠在墙壁上,闻言轻轻一笑:“那谢家就是活该要倒了。”
作者有话说:
感谢芡实q、是浮絮呀、子戚、aya1989投喂的鱼粮~感谢尘夜投喂的猫薄荷~非常感谢~
第110章
江影走后不久,颜清便来了。
江晓寒茫然地算了算时辰,觉得不出意外的话,明明外头的天才刚刚黑透。
他先前来过的那一次活像是来认门,这次才是正戏。颜清臂弯里搭着一件略厚的披风,手中甚至还提了个食盒。看他这架势,江晓寒蹲的仿佛不是大狱,是外头什么疗养用的温泉庄子。
颜清神色如常,轻车熟路地走进来反手关上牢门,将食盒放在矮榻旁边。他掀开盒盖,里头是四碟一盅,还放了个不大不小的银壶,江晓寒伸手一摸€€€€热的。
江晓寒看蒙了:“……阿清,你知道这像什么吗?”
颜清低头拾掇着那些碗碟,百忙之中抽出空来回了一句:“什么?”
“像送行饭。”江晓寒哭笑不得地说:“凡是住在这的人,得第二天去午门的才有这个待遇。”
“别胡说。”颜清抬头瞪了他一眼。
江晓寒说完便后悔了,忙讨好似的拉了拉他的手,笑着看他。
颜清先前那身唬人的广袖长袍已经换掉了,此时穿了件黑色的夜行衣,不讲究地席地而坐,将食盒里那碗炖盅先取了出来。
江晓寒正欲伸手去接,就见颜清的手顿在半空。
“我觉得我像个探监的。”颜清突然说。
江晓寒被他逗笑了:“你本来就是。”
颜清细想,觉得这话说的也没错。
炖盅先前用热水温着,食盒的夹层里还放了热碳,一路过来一点都没凉,摸着还有些微微烫手。颜清怕江晓寒伤得不方便,本想喂他,可惜江大人没这个福气,觉得百般别扭,最后还是自己将炖盅接了过去。
江晓寒低头尝了一口,发现那粥是用火腿和鸡丝煨的,油沫撇得干干净净,炖得软糯鲜香,是江府厨娘的手艺。
他这些时日皆在牢内,吃穿不足,脾胃也弱,现下什么也吃不下去,又不愿意驳了颜清的好意,挨个盘子意思意思捡了两口,便搁下筷子,专心致志地对付那半盅粥。
颜清将带来的那件披风抖开,替他盖在了身上。
江晓寒见他眼瞅着要将着牢房弄成别院,无奈道:“阿清,若明日范荣来,见着这些东西可怎么办?”
“他不会来了。”颜清随口说:“你放心吧。”
江晓寒手一顿,警惕地看着他:“……你怎么知道?”
相比于江晓寒见人说人话,见人说鬼话的能耐,颜清无疑属于不擅长撒谎的人,他每次被迫扯谎时大多都会眼神乱飘,支支吾吾地试图没话找话,用以来掩盖他的心虚。江晓寒与他在一起时日这么久,几乎是一抓一个准。
江晓寒面上笑意略淡,他搁下手中的半碗粥,看向颜清:“阿清,你今日去哪了。”
颜清哪是江晓寒的对手,一时半刻招架不住,干脆就将自己去面圣的事儿招了。
江大人倒抽一口凉气,好悬没把自己吓着。
还不等他琢磨出个委婉的说法,颜清便先一步抢在他开口前问道:“若是我没来,你之后预备如何脱身。”
颜公子久战不胜,终于福至心灵地琢磨出了一套御敌之术€€€€叫以牙还牙。
江大人唔了一声,方才想好的规劝顿时卡在嗓子眼。
颜清终于自觉占了一次上风,挑了挑眉:“嗯?”
“……若是你不来,我会择机将那本兵籍录送到宁煜手中。”江晓寒破罐子破摔地交代道:“宁煜看在兵籍录的份儿上,会拉我一把。之后为了打消他的疑心,我会把自己扔上他的贼船,与他一同逼宫,然后‘死在’那场逼宫之战中……我已经安排了妥当的人接应,之后会连夜出城,去昆仑。”
人活着是要有身份的,这并不单单只是一个名字。隐姓埋名说得简单,但随之而来的是一条命的消亡,他人还活着,但姓名、生平、宗祠祖籍和亲朋好友,都要随着这个身份而一同割舍。
这也是颜清一定要去见宁宗源的原因,诚然他愿意成为江晓寒跟这个世界的联系,却不愿意对方为了他变成一叶浮萍,终日脚不沾地地像个幽灵一般活在不安里。
他俩对视一眼,决定两过相抵,谁也别提这一茬了。不然若真算起来,怕是两个二十来岁的大人都得颜面扫地的被拎进书房去抄经。
秋后算账是抵过了,但颜清还是忍不住道:“……昆仑等闲人不可入,你去了又能如何,若找不见我呢。”
江晓寒靠回墙上,装模作样地叹息一声:“那我就在你山脚底下搭个茅草屋,带着阿凌等着你下山。”
还不等颜清觉着心酸,江大人又悠悠地道:“然后教阿凌天天在门口坐着,只等你下一山便去抱你的腰,大喊爹爹始乱终弃。”
颜清:“……”
胡说八道!
江大人惯会插科打诨,这么一打岔,方才的正事儿差点被忘到脑后。江晓寒将喝不完的半碗粥捡了起来,权当暖手的炉子用。
“方才我忘了说,我此次来京,我师父给了我一枚信物用来应急。”颜清说:“不然我也不会如此草率地去见宁宗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