晓清欢 第170章

景湛在他身后三步远站定,行礼道:“师父。”

“嗯。”颜清拍了拍手上的水渍:“阿凌呢,方才她还说等送了花枝出来,要去小厨房找点心吃。”

“陪着义父呢。”景湛道:“小丫头想一出是一出。”

“左右年纪尚小,平日里让她高兴点也没什么。”颜清说着转过身来:“你有话跟我说?”

正如陆枫了解颜清一般,景湛觉得自己在颜清面前总是没什么秘密。颜清虽然平日里不声不响,对人一副冷冷淡淡的模样,但景湛总莫名觉得他心中什么都清楚。

“……徒儿听说,师父允诺先帝三百年江山。”景湛问。

“是。”颜清并未否认:“宁怀瑾与你说的?”

“提了一嘴。”景湛点了点头:“许是觉得之后我也会在这三百年其列,他并没有背着我。”

“这件事是我允诺下来的,若你是之后不想与皇家有牵扯,便不必烦忧这些事。”颜清说:“我会想办法。”

“不€€€€”景湛出乎意料地摇了摇头:“我是想说,我愿意替师父分这个忧。”

“我敢答应宁宗源,就是有自己的办法,你不必为我的决定做出牺牲。”颜清说:“哪怕你今年才七岁,我也希望你之后能按自己心意而活。”

“师父,此番约定之后,昆仑与皇家之事已经不可能完全分割了。”景湛说:“幼帝登基,义父本已是重臣,若是师父亲自辅君,难免让人有猜忌之嫌……我才是最好的人选。”

“何况义父有一句话说得其实很对。”景湛抿了抿唇:“师父您,并不适合朝堂。”

若是换了旁人来说这话,难免有攀附富贵之嫌,但景湛是颜清亲手挑的徒弟,颜清自然不会误会他。

“所以你觉得自己适合吗?”

“我不知道。”景湛老实道:“但想来应该比您习惯一些。”

这是实话,颜清长到这么大,对等级尊卑的认知依旧停留在浅薄的字面意义上,但景湛不同,他被颜清带走时已经记事了。他虽与颜清一样不必在意尊卑,但心中对这二字的认识却比颜清更明白。

“义父累了这么久,就是想能过些潇洒自如的安生日子,师父便别再让他劳心新的烦恼了。”景湛笑道:“反正日后您二老还是在京城的时日多些,仔细算算,也并没改变什么。”

话说到这个份上,颜清也不再多劝,点了点头:“你有主见,我便不必多说了。”

景湛笑了笑,笃定道:“宁衍会是个好皇帝。”

作者有话说:

觉得还是有必要说一下,景湛和宁衍是惺惺相惜的纯发小友谊组,包括江凌在内,小团子组不会擦出任何CP火花,现在不会之后也不会~以及关于微博,之前写在公告里,才发现手机端看不到XD,ID___奶茶狂魔阿言丶【【欢迎大家一起玩儿鸭~【感谢白翦、kamiyah、枕星海、等不到时光、Alessandra、子戚、余额不足、田田很甜投喂的鱼粮~感谢青花鱼_3eaojju06zh投喂的猫薄荷~感谢摆摊儿卖书的pilz投喂的彩虹糖~非常感谢~

第124章

新朝伊始,逼宫的案子要查,朝中先前一些钉子该清理的也要清理。宁怀瑾一个人忙不过来,硬是将江晓寒扣在了宫里不许他走。

江大人这位新鲜出炉的首辅顿时忙得连休沐的功夫也没有,他身上的伤需卧床静养,便与宁怀瑾商议之后将一部分朝事挪到了清思殿,每日门庭若市,喝口药的功夫还得翻两本折子。

江晓寒将辅政而不摄政时时刻刻挂在心里,从不僭越,日常的折子与朝臣议完了还不算,每日还得挑出重要的折子收录起来,拿去给宁衍过目,顺手教小皇帝如何处理国事。

颜清原本还心疼他劳累,只是人往紫宸殿走了一圈回来,顿时也说不出话了。

先别说忙得脚打后脑勺的宁怀瑾,新帝宁衍过得比他俩加在一次都惨,还不及人大腿高的一个孩子,白天要恶补礼仪章程,晚上还要守灵,为表孝心连块凉糕都不能入口,好好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团子,眼瞅着快要瘦了一圈。最后还是景湛看不过眼,以祭拜的名义偷摸塞给宁衍两块糖酥。

被舒川围追堵截拦下的国师头衔最终落在了景湛头上,宁宗源先前提过的那座生祠也未曾停工,最后换了块牌匾,一并归了景湛。

宫城内外的戒严被交由谢珏处理,谢将军当日归整禁军时在后宫多留了个心眼,发觉由于禁军来得及时,后宫中人除了吓得花容失色之外没出什么太大乱子。只是温贵妃第二日被皇后一杯毒酒弄死在殿中,对外只说是儿子暴毙受不住刺激,一时也跟着去了。

谢珏回来说起这些事时直嘬牙花子,说女人狠起来比男人还吓人,那皇后看着也不是什么好相与的善茬。

他说者无心,江晓寒却多留了个心眼。皇后是宁铮的生母,宁衍生母早逝,在后宫中没人护着难免不好,干脆挑了个宁怀瑾来清思殿与他商议政事的时间略提了提。

宁怀瑾为人很是稳重,沉吟片刻便去了。两日后宫中上下便传了旨,先帝有所出的妃嫔可被接出宫荣养,未有所出的妃嫔皆入皇寺出家。皇后与先帝伉俪情深不忍夫妻分离,愿出宫去皇寺祈福七年,一应典仪按太后规制来办。

办得是妥妥当当。

后宫那头的事江晓寒不便出面,但在前朝却没什么顾忌。

江大人雷霆手段,与宁怀瑾商议着,连消带打地将朝堂梳理了一遍。温府替宁煜背下了这个行为不端的锅,温醉最终也没熬到来年春天,温府抄家灭族时,禁军差点将他忘了。第二日想起来时匆匆去看,才发现他已经死在了病榻之上,身子已经凉透了。

除了外戚,宁煜一脉的臣子亲近者或贬官或下折子令告老,其余那些趋炎附势的敲打一遍也就过了。

水至清则无鱼,宁衍是个孩子,若下死手整治朝堂难免会落下隐患,不若就此杀鸡儆猴一番,也能换一句新帝仁德。

在家养伤的范荣自然在近臣之列,宁煜逼供造反的名头对外瞒得严严实实,可朝堂上下却瞒不住,宁怀瑾与宁衍商量着下旨惩处范荣的时候,江晓寒正在清思殿与太常寺卿商议登基大典的仪制。

宁衍毕竟太小,若真是按旧礼焚香沐浴戒食一天,再在太庙跪两个时辰,怕是要昏过去。

江晓寒正为了如何给新帝做面子而犯愁,内阁的仆人便已经带了宁怀瑾批过的折子来给他看。

范荣的那一本放在最上头,江晓寒打眼一瞅便看了个正着。宁怀瑾替范荣留了面子,只是剥了他一家的官职诰命贬出京去,责令三代不能进京。江晓寒肩上被穿骨链磋磨出的伤口还在作痛,他却已经对范荣的下场无动于衷了。

这封折子被他随手放在了已阅那一沓里,与其他的琐事折子随意叠在了一起。

新帝的登基大典来得仓促却不敷衍,太常寺卿在往清思殿跑了七八趟之后终于定下了最终的仪制。

宁宗源替宁衍选了个好日子。

冬月二十七那天是个万里无云的大好晴天,京城内外的道观寺院皆敲完了先帝丧礼的三万声祭钟,将白缎撤了下去。

那日天不亮宁衍就得去太庙祭祖,太常寺卿头一天晚上紧张得一宿都没睡好觉,第二次宣念祭辞时眼下一片乌青。

宁衍身着龙袍,由宁怀瑾陪着走到了太庙门前,接过太常寺礼院手中的高香,率文武百官在太庙门口恭恭敬敬地上了香,随即自行起身,独自一人进了太庙的大门。

颜清只管祭天,不必跟着来太庙祭祖,可惜江大人身为首辅,却怎么也躲不过这差事,领着百官在太庙门口跪了足有半个时辰,才将宁衍从太庙中盼出来。

祭告宗庙是为了在列祖列宗面前过明路,祭过了宗庙便要去京郊祭天。江晓寒亲自扶着宁衍的手送他上了轿辇,领着百官在后相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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